安則清目光一轉,落在一直躲在他身後的朱友身上,緩緩道:“小小年紀,得了個諢名回手掏,嗬嗬。”
魏江晴道:“安先生,他也是年幼被人蒙騙,誤入歧途,他已有悔過之心了。”
安則清卻不敢相信,道:“哦?怎麼個悔過法?”
魏江晴側頭回望了一眼道:“他偷東西不過是為了不再挨餓受凍,監牢裏有吃有喝,他才出此下策,他年紀還小,及時引導走正道還來得及,請安先生不要報官抓他。”
安則清輕呷了一口茶,抬起頭,凝望了一眼朱友稚氣未脫的臉龐,溫聲道:“走正道,貴在永遠堅守本心,這位小友,你當真能改過?”
朱友歪著頭,偷偷瞄了一眼安則清,對上那灼熱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看穿,他試探著道:“我?我……我不想再當小偷……我想……失足未必千古恨,今朝立誌做新人”
安則清嗬嗬笑了起來,心想,這“失足未必千古恨,今朝立誌做新人”是正刑司監牢的兩句標語,寫在最不起眼的圍牆上,這都能背下來,看樣子,這個朱友是常客。
沉吟片刻,安則清微微一笑,道:“是嗎,沒想到,你有這樣的決心,我這八荒武館剛好缺個差事,管你吃飽穿暖,如何?”
朱友欣喜若狂,他簡單的願望就是吃飽穿暖,不假思索地點頭道:“行。”
安則清道:“嗯,你天亮就去馬廄報道吧。”
朱友一驚,沒有答話。
安則清眉頭微微一皺,不知道心中什麼想法,道:“你不願意嗎?”
魏江晴道:“你高興過頭了?還不快謝謝安先生?”
朱友道:“那馬廄,有鬼。”他垂下頭,盯著自己兩根相互較勁的手指頭掰了一陣,不再多言。
安則清微微一笑,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心想:“果真是個孩子。”
魏江晴輕聲道:“哪裏有鬼,安先生說了,那是隻猴子。”
朱友輕輕“哦”了一聲,當作知道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去處。兩個大活人從監獄裏憑空消失,整個正刑司今夜恐怕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出去就是找死,還不如先留下來跟猴子作伴。
雞鳴醜時,夜寒風冷,安則清在西樓客房安排了魏江晴二人的住處,牢獄裏呆了數日,總算可以換身幹淨衣裳,好好睡個覺了。屋裏的陳設一目了然,一張八仙桌,四條長木凳,一張床,極其簡單。
魏江晴迫不急待地解開外衣,上麵滿是塵土,他隨手抖了抖,簌簌落下差不多半斤沙子,連他自己都嫌棄不已的扔在床頭的地上,坐到床上彎腰去脫他的長靴。
朱友坐在對麵的長凳上,道:“所以,隻有一張床?”
魏江晴脫鞋的手僵了一下,又繼續脫,道:“你介意?我不介意,今晚我們可以擠一擠的。”
朱友猶豫了好久,才道:“我不困,你睡吧。”
魏江晴嘴角微勾,心想,這又是一個怪人,怪人遇多了,他反而開始懷疑起自己來了,他不介意兩個男子睡一張床是有多麼天理不容?
他低頭,慢慢去解中衣,一邊解一邊道:“那隨你咯,我好幾天沒有睡了,我困。”他從沾到床鋪那一刻,就像粘在一起了,再也挪不動屁股,解去身上束縛倒頭呼呼大睡。
蘇錦魚道:“哇,好多好吃的!”深深吸一口,直歎好香!
淩筠笑道:“好吃就多吃點。”
淩勳道:“錦魚哥哥你要是能在桃源穀就好了,叫姐姐天天做給你吃!”
蘇錦魚一臉嫌棄的眼神看著蘇正則道:“大師兄,你什麼時候能有筠姐姐一半的手藝呀?隻會做一個桂花糖蒸栗粉糕!”
蘇正則一臉黑線,瞥了一眼蘇錦魚。
“嗯嗯嗯嗯(我要吃飯)……嗯嗯(鬆開)……嗯嗯(鬆開)……”蘇錦魚不能開口,焦急的指著餐桌祈求著蘇正則,示意要吃飯,再不吃可就沒了。
蘇正則解了禁言,道:“不要多話。”
淩筠笑道:“蘇家弟子一言不合就禁言嗎?嗬嗬嗬!”
蘇錦魚道:“是,知道了!”
淩筠見二人如此,笑道:“想不到大公子還會做桂花糖蒸栗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