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筠站在吳愁身後不遠處,一張波瀾不驚的臉定定的看著淩勳。
淩勳心虛的低頭不語,暗道:“死定了。”
淩筠從祠堂的案幾上取下戒尺,一腳將跟前的蒲團踢開,平靜的說道:“跪下。”
淩勳筆直的跪在硬梆梆地上,淩筠道:“家規第一條是什麼?”
淩勳低著頭,蚊蟲般小聲道:“不可以罔顧家規。”
淩筠吼道:“大點聲!”
淩勳嚇了一跳,這是他第一次見姐姐生這麼大氣,提高音量道:“不可以罔顧家規。”
“啪!”狠狠一鞭打在淩勳背上,淩勳身形一晃,差點撲倒在地。
淩筠道:“家規第三十三條是什麼?”
淩勳道:“不可以私自鬥毆。”
“啪!”狠狠一鞭打在淩勳背上。
淩筠道:“家規第三十九條是什麼?”
淩勳道:“不可以目無尊長。”
“啪!”又是狠狠一鞭打在淩勳背上,痛得他眼淚直流,他抬手拭去眼角眼淚,吸了吸鼻子,就算痛,他也不敢求饒。
淩筠見他抽泣,心中難受,紅著眼強忍著眼中淚,繼續道:“家規第四十條是什麼?”
淩勳難忍心中酸澀,哭出聲道:“不可......不可以擾亂課堂。”
淩筠怒吼道:“你哭什麼,現在知道哭了?”
淩勳哭道:“對不起。”
眼淚撲簌而下,她心疼,她恨鐵不成鋼,淩勳是她親人,她想護他周全,哪怕這一生就算退出玄門再不提重振淩家,從此做個普通人,或者閑雲野鶴遊戲人間,都行。
淩勳哭道:“姐,阿勳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淩筠長歎一聲,流著淚道:“可你知錯不改,你忘了怎麼跟姐姐保證的?才去書院一天,你全然拋到腦後。”
淩勳拉著淩筠的手,哭道:“姐,我再也不會了。”
淩筠甩開他的手,隻覺得快窒息了,腳下不穩踉蹌著向後倒了幾步,左手捂著心中,眉頭緊蹙,抬起頭將眼中淚收住,道:“你讓姐姐心疼,知道嗎?”
那段探靈時在淩勳憶境深處看到的記憶碎片,淩勳忘了是最好,可她不會忘,四歲的孩子家破人亡流連失所,償盡人生百般苦難活下來,別人家對孩子的疼愛是十分,她淩筠便疼他十二分。
淩筠將手中戒尺放回案幾上,道:“戒尺之所以叫戒尺,就是為了警示淩家後人,做人行事留分寸,無規矩難成方圓。”
淩筠失望又心疼,長歎一聲,事已至此,再打也無用,拖著沉重的步子離開祠堂。
淩勳筆直的跪著,心中懺悔,這次的教訓他真的認識到了錯,道:“姐,阿勳懂了。”
吳愁見事情不簡單,不敢多問也不敢阻攔,安慰淩筠道:“淩姑娘,小孩子嘛,不要放在心上。”
淩筠微笑道:“我沒事,又要麻煩吳公子給他上藥了。”
她總是這樣,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一副微笑示人,樂觀向上,爽朗的笑容使人一見便將所有煩心事化為青煙飄散。
吳愁道:“不麻煩。”
淩筠,眼眸低垂,緩緩道:“讓他跪著吧,我再疼愛他,也不能縱他。”
夜幕已鋪開,滿樹繽紛的桃樹,被明亮的燭光照亮,淩筠點燃香爐中的沉香,心靜時,將苦苦惆悵、愛的心痛一一燃放,一種感傷從她的心底抽出,拉長,隨著嫋嫋香煙飄散在各個地方,她觸摸到自己內心深處的痛,這痛,很痛。
吳愁為淩勳擦了藥,出門遇到了淩筠在廊下,不知她站了多久。
淩思君輕聲道:“他,睡了?”
吳愁望了一眼屋裏,道:“睡著了,背上的傷沒事,就是膝蓋破了。”
淩筠道:“多謝吳公子,我進去看看他。”
淩勳哭腫了雙眼,紅得像塗了胭脂,眼角還掛著淚痕。
淩筠輕輕掀起被子查看膝蓋的傷,膝蓋磨破了皮,這得是多痛?淩筠心揪起來一陣一陣的痛,運轉靈力為淩勳療傷。
次日,淩筠早早在藥鋪裏忙活起來,後院裏藥爐上飄來濃濃藥香,吳愁坐在院中看著爐中火,卻心不在焉的搖著蒲扇,柴火燒盡也不知。
淩勳一瘸一拐來到後院,問候道:”吳公子早。”
吳愁丟下手中的蒲扇上前扶淩勳,道:“淩勳老弟,你怎麼起來了,膝蓋還沒好。”
淩勳道:“我沒事。”
淩勳一瘸一拐的走到藥櫃前,低聲叫道:“姐姐。”
淩筠微笑道:“起來了,早飯在餐廳裏,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