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一廷伸手想抓喉嚨,還沒抓住便被人緊緊箍住,喉管像吞了刀片一般刺痛難受,他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他想,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吞了一整瓶神泰,兩盒度洛西汀,一盒奧氮平,血液毒檢報告還沒出來,洗了胃暫時脫離了危險,等他醒來再看情況吧。”
嚴一廷再次有意識時,聽到的就是這些話,一開始這些文字就像單純的符號,他不知道這表示什麼意思,等意識逐漸恢複過來,他才苦笑到,原來是在說我啊。
頭好痛,嚴一廷緩緩睜開眼睛,陌生的環境讓他頭腦一片空白,他張了張嘴,還沒說話便被人打斷。
“你醒啦。”
他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什麼地方,一旁的人大概是個護士。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咳咳!”
“我沒事,我怎麼會在這裏?”
小護士眨巴眨巴眼。
“哎,還算你走運,這正好有人去你租的房子看房呢,還以為沒人在。結果一進去就看見你倒在地上,藥片撒了一地,把人嚇一跳,這不趕緊給你送醫院來了。”
“你說你年紀輕輕怎麼這麼想不開呢,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嘛!”
“辦法…嗎?”
嚴一廷苦笑。其實沒有想不開,也沒有什麼不能解決的,隻是他活的太累了,如果他的存在隻能給別人帶來傷害,那他為什麼還要活在這個世上呢?
吃過藥,也住過院,本以為已經慢慢好了,誰知又重蹈覆轍。家裏已經花了十幾萬給自己治病,父母的頭發也都白了一半了。
不想呼吸,不想吃飯,不想洗漱,不想出門,平日裏再簡單尋常不過的事情也變得無比麻煩,大概隻有完全入睡,才能得到片刻的寧靜。
可是入睡又是多困難的一件事啊。他很羨慕那些一碰床就能睡著的人,但閉上眼,那些無厘頭的事便接踵而至。
好像有人在說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太陽穴不知道有什麼東西突突地跳著,輾轉反側,卻是頭痛難忍。
然而就算好不容易進入了睡眠,夢裏卻也是黑的,像是有什麼緊緊地拽住他,越陷越深。他想嘶吼,想掙脫,可卻什麼也不能動。
他其實很怕死,他是多膽小懦弱的一個人啊。他沒有勇氣像電視劇裏的人那樣忍痛割腕,或是一躍而下,他曾以為吃藥便能解脫一切。
可藥效發揮的那一刻真的好痛好痛,他聽見自己的心髒狂跳不止,整個人不停地發抖,腦袋像要爆炸一樣。
哪怕是被人湊巧救了一命,他其實並沒有多感激,因為又要麵對這一切了。誰能給我勇氣和動力呢?嚴一廷問自己。
曾經有一個人能。
嚴一廷很羨慕那幾年的自己,有人可愛,有事可做,雖然談不上多麼熱愛生活,但是心卻是溫熱的。
那個時候踩死一隻螞蟻都會心疼的自己,現在卻連聽見生離死別都無動於衷。不是冷血,是真的沒有與人共情的能力了。連呼吸都嫌麻煩的人,又怎麼會管別人的死活呢。
所以當嚴一廷發現自己越來越“懶”時,他開始回避那個人,因為他不想讓那個人看見自己不好的模樣。這麼頹廢的自己,這麼敏感的自己,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討厭我的吧,嚴一廷想。
與其讓他逐漸討厭我,不如就讓他對我的印象就停留在過去的自己,那麼當很多年以後他偶爾想起我,起碼還能露出一個微笑。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隻是心情不好,可當發現問題越來越嚴重時,他真的感到害怕了。
他開始表現的比以前更熱情,更積極,因為他很怕別人發現自己的異樣。以前見了熟人都會悄悄避開的他,現在開始主動和別人打招呼,露出僵硬的笑容。
他開始覺得周圍的人都在注視自己。他們在議論什麼,是在說我的壞話嗎,我是不是又惹別人生氣了。
漸漸地,他開始不會好好走路,遞給別人東西時雙手會不停地發抖。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許好好睡一覺就好了,嚴一廷安慰自己。
可當連續一個周都吃不下飯,莫名地想嘔吐,渾身無力,心跳加速時,他終於去了最討厭的醫院做了檢查。
奇怪的是,他很正常,甚至是健康的。在醫生的建議下,他去谘詢了心理專家,結果被告知,自己已經是重度抑鬱症和輕微強迫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