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已過,寧彥方照葉琴所說至後門左巷,果然有一輛馬車藏於夜色中。
他上了馬車被徑直帶去了樂陽樓,心中納悶,為何不直接說樂陽樓便好?
直到車夫帶路將他引至暗梯處,方才恍然大悟。
寧彥在包廂暗門外猶豫片刻,推開門,妘姬端坐在正中,眸光凜凜。
她玄紗遮麵,雖坐著也能看出身姿確如程易所言,嫋嫋婷婷。寧彥日日遊於各處,遇過的女子不少,可如同妘姬這般美麗的眸子,自問倒是從未見過。若非如今事態緊急,他倒是有些好奇妘姬麵紗下的樣子。
待寧彥坐定,妘姬眉眼間帶著笑意道:“小公爺似是不想赴約。”
她是說,他來遲了。
“未曾,隻是與妘小姐素未謀麵,稍顯唐突。”寧彥看向案麵。
或許是妘姬的眸光過於洌厲,又或許因她的聲音洋洋盈耳。
更或是他利用了她,本就心中有愧。
他竟然,有些心怯。
“小公爺有話直接問便好了。”妘姬一雙雪白纖細的小手在案麵撫過。
寧彥嘴角不自覺揚起,令妘姬不解。
“怎麼了?”
“無事,隻是今日終於明白了,葉姑娘為何那樣直白,如今看是隨了主子。”寧彥也並未想到,他這時竟還笑得出來。
玄紗下,唇角彎起,一盞茶置於寧彥麵前,“看來小公爺今日心情不錯。”
寧彥收回笑意,端起茶杯唇尖輕觸,眸光閃過一絲詫異。
她沏茶的手藝堪稱一絕!
他故作淡定放下茶杯,“妘小姐知我今日所困,可有解法?”
“我既喚小公爺前來,自然不是閑的無事戲弄於你。”妘姬給寧彥沏完茶便停了手中的動作,語氣淡淡的答。
寧彥垂眸,思索片刻後抬眼問道:“妘小姐的條件是什麼?”
既是當真,自然有取便有得。
“嫁娶。”妘姬語氣真摯,眼眸未曾躲閃片刻。
她深知並未看錯,眼前人並不是傳言中的渾噩之徒,反而是個極聰明的人,那麼接下來的事便容易多了。
寧彥一驚,差點跳了起來,想說話卻像是被卡住了喉嚨。
他雖行了情花蠱,可不想此蠱竟如此厲害!
蠱王當年言明,情花蠱會讓中蠱之人愛上施術人,可無法改變其性情。意思是,她的言行並不會被情花蠱所操控。
這樣看來,這位妘小姐的性子當真直接,就連他這個施術人都為之震驚。
“你不用答,先聽我說完。”妘姬一隻手觸在案前,指尖敲打著案麵,“無論對於我,還是對小公爺,我們都是最為相配的。如果我猜的不錯,外麵那個戴麵具的男子和你的親衛子期長得一模一樣。話說回來,他叫什麼?”
寧彥還未回過神,又是更大的困惑接踵而至。
他眸光呆愣,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答道:“子問。”
妘姬得了答案,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說:“就連你家的那位姨娘都不知道,國公當年臨死前留給你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雙。這些年你之所以瞞著所有人,是因為子問多年來離京為你查明國公叛亂的真相。可惜,他是殺人的劍,不是探情的光。”
“你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寧彥眉頭一緊,感覺自己赤著身被人敲了個淨,心中有些惱怒。
這些年,他自以為瞞過了所有人。
子問與子期是寧國公臨終前留給他的親衛,是父親擔心他孤立無援留給他的可信之人。子期於京中侍奉左右,早已過了明眼。這對雙胞胎兄弟從不同時出現在一處,所有見過子問的人,也隻以為是子期。
當年,父親臨終所托,便是為他翻案。
這些年子問長年在外暗查,可終是身單力薄,隻找到一些無從下手的線索。
這些事,他自問隱藏的很好,可是妘姬卻都知道。若不是她中了蠱,他恐會殺了她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