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回了小區,江酌走在她前麵,一路上步履飛快,薑靈在後望著他一聳一聳的肩膀,擔心他這麼走會摔倒。
薑靈倒是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縱使他走得再拚命,也很難比過正常人兩條腿走路的速率,隻要她稍微快些,就能和他並肩而行。
不過……考慮到江酌目前的心情,薑靈還是讓了讓他,放慢步調走在後麵,倆人的距離沒有拉得太遠,手一伸就能夠到對方。
薑靈邊走邊細細回味方才車上小女孩的話,又看看江酌,通紅的耳根到現在還沒消退下去。
她難以掩蓋麵上的笑意,快步走了上去,拽了拽江酌的胳膊肘。
【你走那麼急幹嘛?】
薑靈一碰他,他就好似被火燎著了一樣,猛地打了個激靈,這才正眼看她。
見到薑靈,江酌立馬回想到車上窘迫的一幕,尷尬得手足無措。
薑靈看他一副有話難言的模樣,笑意越發在心底湧動。
江酌緊了緊拳頭,半皺著眉開口:“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了?”
薑靈的表情看上去似懂非懂,江酌實在琢磨不透她。
【怎麼了?】
薑靈終於露出困惑之色,雙眼緊緊地鎖著他,看得江酌渾身不自在。
“就是……就是……”
江酌不知道怎麼說,又害怕是自己太多心,臉一下又憋紅了。
“別老是動手動腳……可以麼?”
他終於說出來了,但表情反倒像委屈的狗狗,一雙黑眸無奈又無辜地望著薑靈,似乎是在等她批準。
薑靈眨眨眼。
【是這樣嗎?】
說著,她伸手戳了江酌一下,把他嚇了一跳,連著又戳了兩下,江酌避無可避,險些要摔倒,薑靈手疾眼快地把他攙住。
“薑靈!”
江酌的聲音揚高了,他氣喘籲籲,眉頭緊皺,耷拉著臉,意識到他好像真的生氣了,薑靈立馬收回了手。
江酌胸口發悶,“老實說,是不是因為我是個瘸子,所以你覺得這樣很好玩?”
他擺正身子,額角是剛剛暴走泌出的細汗。江酌看著她,眼神滿是受傷和不解,他很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江酌先前覺得,薑靈和他,都是在某方麵有殘缺的人,是被世人所可憐或鄙夷的。因為不想被外人用這種眼神捆綁,所以他不願意靠近她,也不想被她靠近。
兩個有缺陷的人總是在一起,很怪異。
江酌討厭這種感覺。
後來,他發現薑靈似乎是個有骨氣有誌氣的人,又在不知不覺中幫了他很多忙,他心裏感激,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便放鬆了戒備,允許自己和薑靈走近一點。
她是個上進的人,江酌也樂意在某些方麵幫她。
但是,他在不知不覺慢慢意識到,薑靈好像和他並不是一類人。
她的缺陷,可以靠後期彌補,隻要不表現,沒人看得出來薑靈和別人有什麼異常。
她甚至比其他人更優秀。
可是他呢,他做不到。
他腿腳不便,說難聽點就是瘸子、殘疾人。
隻要他輕輕一動,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朝他投過來。
這樣看來,又變成普通人和特殊人的組合。
江酌很糾結,也很苦悶。
他覺得目前自己和薑靈的關係,還沒好到那種程度。
薑靈對他無緣無故的熱情,善意,都會叫他不知所措。
為什麼呢?她沒給他一個原因。
僅僅是他們是因為同桌嗎?
還是說薑靈也在同情他?
戲謔他?
覺得他窘迫不已的樣子很好玩?拿他當做解悶的樂子?
隻要江酌想到這裏,就會愈發的煩悶。
她對他的好是如此的突如其來。
最廉價的好意就是同情。
那他寧可不要。
薑靈見江酌的神情越發複雜,看她的眼神變了又變,她想張口解釋,卻又急得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我沒有那個意思。】
江酌盯著她的臉,似乎在找什麼破綻。
過了好一會兒,薑靈聽見江酌輕輕歎了一口氣。
“薑靈,我們沒有那麼熟吧。”
他的肩膀放鬆下來,“你這樣……”
“會讓我以為你在可憐我。”
那句“不熟”刺痛到薑靈,她抬眼,直視江酌,搖搖頭。
【我從來沒有可憐過你。】
“是嗎。”
江酌笑了笑,嘴角旁的梨渦沒有一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