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1 / 2)

深情即是一樁悲劇

必得以死來句讀。

你真是一個令人歡喜的人

你的杯不應該為我而空。

——簡媜《四月裂帛》

冬喜從主宅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天烏青,天邊聚著一團灰蒙蒙的雲,肉眼可見地要下雨。昭山逐漸步入秋季,氣候也變得有些寒涼怪異。

走之前婆婆給她打包了大大小小的中藥材,說是吃了能生兒子。

坐在婆婆安排接送的車子後座,冬喜模樣本就嬌小,乍一看幾乎快被中藥淹沒。

這次負責接送的司機換了一個,中年男子沉默寡言,車廂安靜而又逼仄。

本來一路上好好的,可世事難料,在距離家隻剩不到一公裏的時候,司機突然接到電話,說他懷孕的老婆出了車禍,車子陡然一陣劇烈顛簸。

冬喜聽見這個不幸的消息,抓住中藥袋子的五指也是一陣不自然的蜷縮。望著車窗外一幀幀掠過的風景,茫然了片刻後她主動說:就送到這裏吧。

人命關天,分秒都是時間。

司機師傅千恩萬謝,車子唰的掉頭就走。

下了車,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尾,冬喜的肩頭聳下去半截。

風吹在身上有些涼,但好在已經離家很近了,眨動幾下幹澀的眼,視線收回她繼續朝前走。

徒步走了兩百米,雨漸漸墜落,很小,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綿綿細雨,冬喜走了好半天才察覺。

幸虧家裏有個愛操心的傭人提前出來迎接她,望見在細雨中徒步的小夫人,傭人怪叫一聲連忙奔過去,將傘蓋在冬喜的頭頂,並且不住地埋怨說:“什麼殺千刀的司機,怎麼不把您送到門口,丟在半路是幾個意思?”

“他老婆出事了。”冬喜說。

她人小氣息也淡,語氣平平,累了一整天臉上沒什麼血色。

望見冬喜手上又是拎著大包小包的滋補藥,根本騰不開手,傭人媽子頓時不說話了,而是趕緊幫她提。

細雨疏慢,又幸虧傭人來得巧,冬喜身上萬幸沒有沾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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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望見小夫人又雷打不動地帶回來這些‘神藥’,傭人們不禁交換了眼神,紛紛替她覺得不值。

生兒生女看的是男方,又和女方沒什麼關係。就連家裏上了年紀的傭人都知道吃這些藥材沒有用,可她們這位年輕的小夫人卻像是被洗了腦,一根筋似的,回回都認真不已地將這些藥材分好類每天按時衝泡服用,有些實在太苦太難以下咽的,她就含個蜜棗,泡發開的黑黃色藥水順著喉嚨喝下去的時候她連眉頭都不帶皺的。

不過要說這些動輒賣到幾千塊的中草藥實質的成效,大概就是她緊緊巴巴地從九十二斤胖到了九十五。

至於生兒子,影都沒有見著。

今天也不外如是,回到家,冬喜將她們遣散後兀自拎著大包小包的中藥上樓,她想趕緊將這些藥材分好類,然後拍個照片發給婆婆。

她隻顧著悶頭朝前走,沒注意腳下,突然,腳底被障礙物絆了一下,電光火石間,冬喜本能閉上眼。

預料之內的痛感沒有襲來,下一秒她陷落進一個微涼的懷抱裏。

“冒冒失失的,是去哪裏做賊了?”

頭頂傳來熟悉的嗓音,男人一襲正裝,輕易單手摟住冬喜的腰,避免了她摔跤。

冬喜驚慌之餘,抬頭對上男人那張泛著冷峻意味的麵容。

是顧延。

她一愣,緊接著立馬站直,迅速將那些中藥材藏到身後,視線有些躲閃。

才不是做賊去了。

顧延瞥見她欲蓋彌彰的小動作,沉聲:“是又從外麵帶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

“後背藏的什麼?”

冬喜囁嚅了一會兒,瞞是瞞不住了,於是小聲回:“是中藥”

“中藥?”顧延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他周身縈繞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凜冽氣息,是冷香的味道。

像雪鬆,像泠泠流淌的山泉。

聽見這個回答,他挑眉淡淡開口:“我看你活蹦亂跳,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聽他調侃完,冬喜的臉上一陣火燒。

她當然沒有生病,這些藥是生兒子用的。

“這些是母親讓我帶回來的。”冬喜解釋,聲音悶悶的,“是她特意給我準備的,說是吃了能生大胖小子”

冬喜的聲音越說越低,後邊生大胖小子那句顧延沒能聽清。

“什麼?”

冬喜嘀咕完,立馬又果斷搖頭:“沒,沒什麼。”

因為婆婆說了,這些事不希望讓顧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