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懸一邊幫他剝蝦,一邊道:“阿皌說的從前,是多久的從前?”
青皌嚼著蝦,思索了片刻道:“在君上遇到我以前。”
夙懸輕笑,小人兒這拐著彎的小心思,問的也不怎的聰明,“甚少,不過有時心血來潮,或是煊羽、雲汲念得緊了,做些罷了。”
直接問未免有些興師問罪之感,青皌便決定迂回,旁敲側擊地問些看似不相幹的,來印證書中所說的虛實。
“君上與月神可熟識?”
“算不上。”夙懸道,“說過話罷了。”
“說過什麼話?”青皌急切追問道,莫不是當真月下互訴衷腸?
“嗯?”夙懸看著他急躁的樣子,挑了挑眉,青皌輕咳一聲道:“我是說……傳說月神是個冷傲之人,不過月宮中卻養了兔子……所以……”他實在圓不回來了。
夙懸沒再讓他尷尬下去,接著他的話道:“月神性子似乎是冷些,我與她相交不深,之前有一回夜月相遇,向她問過何處賞月景佳罷了。
至於月宮中有沒有兔子,你倒不如去問白蘿清楚些。”
“哦……”又是瞎編的,發現那書上胡編亂造,他反倒開心起來,“先前聽雲汲神君說,君上涅槃之後,花神都需耗半身靈力,來複活梧桐樹……”
他忽然想起來:“在東白山時,我怎的未瞧見梧桐樹?”
“那棵梧桐被保護在結界陣法中,不開陣看不到。”夙懸道,“她確是耗了半身靈力,我說了,靈器隨她挑,是她自己說此乃本分,榮幸之至,何敢求賞的。”
這般說有人敢拿才怪了……青皌在心中默默道。
這桃花譜中的大多不可信,那逸聞中的事……
夙懸剝完了蝦,淨過手突然想起件事來,這幾日一會天界一會人界,竟險些將此事忘了,“阿皌的生辰是何時?”
“生辰?”青皌微微一愣,這個詞對他來說極為陌生,從前師父從未給他過過生辰,他也不知生辰為何物。
後來有一次,他偶然聽師弟師妹們說起,方才去問,為何旁人都有生辰,他卻沒有。
師父說,待到他飛升成仙之日,那才是他真正的生辰。
如今想來,怕是師祖的交待裏,並未寫明他的生辰吧。
“我不知,”青皌輕輕搖頭,“我沒有生辰。”
夙懸心中一歎,林崇之竟連生辰都未給他過過,“那便將今日,中秋,人界的團圓之日,算作阿皌的生辰吧。”
青皌眼中一亮,應道:“好!”他有生辰了!
“生辰要吃長壽麵,你且等我片刻。”說罷夙懸便去廚房煮麵。
青皌瞧著麵前滿滿一碗剝好的蝦,往後每年的今天,便都是他的生辰了,君上給他的生辰。
逸聞中的兩個人,不論事情是真是假,皆已身死魂消,往後由他陪著君上,前塵往事便是再如何,也已過去了。
夙懸煮好麵回來,瞧見青皌麵前空了大半的飯碗,有些哭笑不得,“阿皌,你吃了這麼多飯,如何還吃得下長壽麵。”
青皌抬頭瞧見他手中的麵,湯汁鮮香,蔥花鮮亮,甚是誘人,不假思索道:“吃得下。”
夙懸無奈搖頭,將他的飯碗拿走,長壽麵放在他麵前,道:“吃不下莫要勉強。”
誠如夙懸所料,青皌果然隻吃了半碗,便吃不下了,夾起一筷子準備硬塞,夙懸按住他的手道:“吃撐了待會走不動路。”他方才將筷子放下。
“來。”夙懸拉著他坐到妝鏡前,青皌瞧著鏡中自己圓起來的臉,都怪君上的手藝太好,他如今比在七雲時胖了許多。
“君上?”為何要坐在這?
“今日阿皌滿二十歲了,該加冠了,冠禮可省不得。”夙懸將他的簪子拿下來,發髻散開,拿出把玉梳輕輕梳著他的發絲。
青皌微微一愣,他……二十歲了?!
他雖沒有生辰,但年歲還是記得的,通常每次過完年,師父便會說他長了一歲,離開七雲之時,他已在山上待了十八年。
去年與今年因到過天界、魔界與天坤境,全然將日子過亂了,若按尋常的日子數,現今是他離開七雲的第二年,確然是二十歲了。
他發愣之時,身後的玄袍已然將他的發髻束好,拿出一隻精巧的白玉發冠,戴在他頭上。
青皌微微歪頭看著鏡中的自己,今日不僅是他的生辰,還是他及冠的生辰,“君上的生辰是何時?”
夙懸臉上的笑意驟然一滯,眼前是那雙映著月輝的澄澈眼眸,問他:君上的生辰是何時?
“我生於天地混沌,尚無日月,又如何計算生辰。”他說著與那時一樣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