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生亦何歡Ⅺ(1 / 2)

瀧川飛鳥接到諸伏景光電話的時候,他剛盤算完北原家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北原家目前是單親家庭,母親北原利美在五個月前因生病去世;父親北原久雄是貨車司機,姐弟相差兩歲,一個在讀初二,一個在讀高一。雖然姐弟的學校都是千代田中央區那邊的有名公立中學,但家裏十幾年都住在房價相對低的相模原,說明至少在購房的時候經濟條件還算一般。

那麼最大的疑點還在北原利美身上。她得的是一種普通醫保絕對不會覆蓋的罕見病,治療費用就算是瀧川飛鳥看來也是天價,但根據鄰居的證言,她甚至接受了長達三個月的治療,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問題來了:北原家是怎麼籌出一筆如此巨大的費用的?

現在看來答案似乎顯而易見,但其中仍然有很多盤根錯節的地方需要弄清楚,比如其主動意願:距離北原利美的死已經過了五個月,他們仍陷在這一灘爛泥中無法自拔,到底是迫不得已,還是被瞥見的榮華富貴蒙了眼?

這估計要從北原久雄的人際關係入手。至少從北原翔太死前的反應來看,那個高中少女看起來不像是能反過來操控父親和弟弟的類型;而且,如果切實感到還有人可以依靠,會有孩子選擇以死亡來做最後一次激烈的抗爭嗎?

瀧川飛鳥十分煩躁地給自己上了兩滴眼藥水。問題超出了他能用腦子想明白的範圍;邏輯推理他可以,要是讓他介入感情糾紛,還不如讓他往自己腦袋上來一磚。他摸出手機開始查北原久雄就職的公司,屏幕蹦出來電顯示:諸伏景光。

他接聽:“喂?”

“有一輛衝著八王子方向開的卡車失控了,司機似乎是踩著油門失去了意識,後麵還掛著私家車的保險杠!”

瀧川報出一個名字:“是不是這家公司?”

“哎?是的!你怎麼知道?”

瀧川飛鳥伸手攔下出租:“發我定位,我離得近,這就過去。”

諸伏景光目瞪口呆地看完萩原研二飆車大特技表演之後,伊達航突然抬頭:“諸伏,快看上麵!”

這附近的車道是多層設計,他們右手邊上方有一輛出租車玩了命地踩著油門跟他們競速——然後,諸伏景光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同期從出租車車窗裏爬出來,翻身上了車頂!

“我來扳開保險杠,你去救貨車司機!”鬆田說,一抬眼卻看見瀧川飛鳥那兜風的造型,“——那小子想幹什麼?”

離得太遠,他們看不清瀧川臉上的表情,隻能看見他那隨風招展的白風衣。他緩緩站起來,借著出租車漂移的勢頭,從六七米高的上層道路上一躍而下,像隻展開雙翼的白色飛鳥,不偏不倚地落到卡車集裝箱正上方!

那種武打片中會出現的翩然落地情景沒有出現,瀧川飛鳥從集裝箱中間連滾帶爬被甩到車尾,好歹是抓住後側凸起的金屬把手才沒命喪車輪下。私家車的引擎蓋剛剛打開,瀧川全無猶豫地又往下踩了一腳:保險杠是硬塑料,以他的怪力來說弄碎還算容易。

鬆田大聲喊:“你這家夥真是——不要命!”

瀧川飛鳥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同期的眼睛綠的像大型犬科動物,流露出追逐獵物的專注狂熱神情。

“是藝高人膽大。”他說,“我剛才從上麵看前麵沒路了;你們離遠點,我要卸集裝箱。零!”

“你下次再這麼亂來,我們就不喊你了。”降穀零嘴上抱怨,身體很誠實地把他拉上了車頂。萩原把車一拐,飆到他們兩個同側;電動車和私家車識時務地刹車,為他們讓出空間。

他和降穀零頂著強風爬到車頭,降穀零下去,一把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室;他在上麵喊:“遞給我隨便什麼工具!”

一把撬棍被扔了上來。顧不得吐槽為什麼卡車駕駛室裏會有撬棍,瀧川飛鳥抓住撬棍爬下車頭和集裝箱之間的縫隙。幸好這個型號不是電動裝卸,瀧川撬開掛鉤和安全鎖,又拚盡全力踹了箱子一腳:“這可真是——‘按h卸下集裝箱’!”

在瀧川的努力和慣性的共同作用下,車廂非常給麵子地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向後斷斷續續地滑下去,直至“砰”一聲砸在地麵上,在柏油馬路上拖出十幾米遠的痕跡。

“重量夠了,但刹車還是來不及……”萩原喃喃,“不過踩油門的話絕對百分百能行!”

他衝著卡車上的二人大喊:“零!踩油門!飛鳥!抓住了!”

沒有多餘的時間能夠給二人思考,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去相信。降穀零一腳把油門踩到底,瀧川飛速抽了風衣腰帶,把自己和車頭後麵的掛鉤捆在一起打了死結。

幾乎就在同時,伴隨著輪胎磕碰的聲音,他們飛躍斷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