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語冰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怔怔地從桌案前站起,腳軟綿無力,雙手抓著裙側。
“美人小心!”夕兒扶住了時語冰,才不至於令她被門檻絆倒。
由夕兒攙著穿過長廊來到正殿。隻見司律手捧著錦卷,定是發落她的聖旨,時語冰欲哭無淚地跪下。
老狐狸被惹怒了,他不再與她周旋了?要一擊將她斃命?
司律一臉肅然,卷開聖旨開始宣讀。
時語冰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掌心攥緊了膝上的布料,心中無比懊悔,早知如此還不如與教坊其他人一樣,或嫁了個普通的販夫走卒,或入高門為妾,也好過進宮與這隻老狐狸鬥,把命都鬥沒了。
司律在說什麼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隻等著最後一句,想著能不能保住性命。
“冊封為賢妃,遷居琴瑟殿。”
聽到賢妃二字,時語冰猛然抬眸,眸光晃動,朱唇微張,臉色比方才更加蒼白幾分。
不出半個時辰,時美人被封為賢妃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宮廷。一個小小的美人,越過貴人和嬪,直接登上了妃位,地位幾乎與韋貴妃相齊。皇帝後宮向來都是韋貴妃一枝獨秀,其他妃嬪知道皇帝眷戀韋如是,收起心思,總體算得上安分守己。
時語冰的出現無疑是在平靜的湖麵掀起了巨濤。
此時,時語冰抱著聖旨坐在美人塌上出神,寢殿廊下的宮人來來回回地搬東西。
“這幾個箱子裏是賢妃娘娘的衣裳,抬過去之後放到寢殿。”
“奴才曉得的,夕兒姐姐放心。”
主子忽得得了天大的恩寵,宮人興奮嬉笑著。冊封禮就定在後日,時間倉促,他們今日就要搬去琴瑟殿。
賢妃
時語冰心中除了驚駭,一絲歡喜都不敢有,心中無限擔憂。昨夜蕭敘離開時明明那麼憤怒,幾乎連弄死她的心都有了,突然降下天大的恩寵。琴瑟宮雖是韶華殿的兩倍之大,富麗奢華,卻距未央殿和書房足足有小半個時辰的腳程。
明升實貶?捧殺?
就像是被驅趕著上了一座獨木橋,即使前方是洪水猛獸,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夜裏琴瑟殿一切打點妥當,時語冰該去禦前謝恩。說實話她現在有點怵蕭敘,這個男人不按常理出牌,自己的這些伎倆在他眼裏都不夠看的。
忐忑進了未央宮,被告知蕭敘受了風寒臥病在床。
時語冰踏入寢殿內室,狐皮製成的毯子蓋到了半腰,這才剛入秋沒多久,想來老狐狸的身體確實極差。時語冰不禁懷疑他清心寡欲隻是因為身子太虛。
“臣妾謝陛下大恩。”她跪到塌前行禮,身軀匍匐著貼在地毯上。
許久,殿內並無聲響,皇帝並未開口命她起身,時語冰胳膊酸腰也酸,微微仰起頭看向床榻。
淡淡燭光下,蕭敘眉眼靜默,手中卷著書卷看書,好一副活靈活現的美人臥榻圖。
此時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進入內室,正是宮人司理端著藥碗進來了,時語冰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起身接過藥碗,“我來為陛下侍藥。”
壯起膽子來到皇帝塌邊,藥已經晾好了,她舀了一口遞到蕭敘唇邊。
司理見皇帝沒拒絕,便自行退了出去。
皇帝放下手中書卷,終於將視線移到了時語冰臉上,微微傾身喝下湯藥。
湯藥熬得濃了,苦味彌散開來。
“這藥苦不苦?臣妾去取些蜜餞來?”時語冰心中一喜,看來老狐狸昨夜並非是真的發怒。因此她保住小命,加倍地討好蕭敘。
正要轉身手腕忽得被攥住,晃蕩得藥撒了出來落到手上,時語冰一個踉蹌藥碗便落在了地上,一地的碎片和湯藥。
陷入柔軟被褥,眼睜睜看著方才還病懨懨的男人翻身,一節白皙的手腕撐在一旁,側臉吻過來。
猝不及防!絲絲苦味溢於唇齒之間,伸手推拒上方的胸膛,耳邊的那瘦長手臂往深扯住了她的腰帶,一臉病容,力道卻是不小,時語冰一時困惑,心想他生著病不至於如此吧。
蕭敘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眉眼淺笑眸光流轉,哪裏還有昨日的盛怒,“你怎麼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