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飛草長,春和景明的日子,終於迎來肖益輝的凱旋。醫院組織家屬接車,看到他下車的瞬間,她隻是像一盆綠蘿安靜地翹首,獻花的機會給了肖美,當他在人群中找到她,四目交融的時候,她才揮起手,朝他招搖了幾下。熊璐並沒有曾經想象過的那樣激動,而是一種你平安我放心的情緒。肖益輝卻是兩手並用,向她揮舞著鮮花和手臂,口罩上的桃花眼飛揚著愛你一萬年的情意,但又分明飄灑著些許的失落。他們不能擁抱,相隔兩米線,隻有肖美和她爸爸說著話,熊璐隻是輕笑無言地看著他,四目相對,尷尬著但也安心著。
回來並不能夠馬上回家,他們還要繼續在指定賓館隔離兩周。沒有了擔憂,熊璐便不那麼想接他的電話了,她始終還不習慣他這麼粘人。最近一個多月的電話,簡直勝過過去二十年。可能是在賓館空閑的時間比較多,他的視頻請求一天數次,熊璐都是把手機拿給美美,讓他們爺倆侃,她隻是偶爾露個臉,朝他淺淺一笑。熊璐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緒,難道夫妻之間,常態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嗎,兩頭都冷的時候大約就是勞燕分飛的時候,兩情相悅就那麼難嗎?還有,冷卻的心怎麼就那麼難得捂熱呢,還是年齡大了,共情的能力淡了呢?這麼冷靜,連她自己都覺得不近人情。
可能是好幾天沒能和熊璐說上幾句話,肖益輝硬是等到估摸著熊璐上床了才把視頻電話打過來。熊璐無奈地接通,就看到穿著白t恤的肖益輝,摘了眼鏡,桃花眼有橫臥凹地的慵懶,他一身地放鬆,用恩愛的老夫老妻口吻問道:“小璐,再過兩天我就要回家了,我想吃你煮的小炒牛肉。”熊璐點點頭,說道:“還想吃什麼,我給你做。”話題就此打開,沒有違和感,就是夫妻之間的家長裏短。熊璐還自覺地起床去陽台給他看花花草草,幾盆綠蘿蓬勃著呢。她仍然可以自然地與他聊天,似乎也不覺得厭煩,甚至還有點意猶未盡。
隔離如期結束,熊璐自然準備了豐盛的飯菜為他接風洗塵。當肖益輝踏進家門的瞬間,美美把第一擁抱推給了站在她後麵的熊璐,他把行李往地上一放,一把就抱住了有些局促的妻子,當著美美的麵就吻上她的唇,像饑餓的孩子咬著一塊麵包。直到美美喊道:“爸爸,我不是人形擺件哦。”肖益輝才堪堪地想起旁邊的女兒,意味未盡地鬆開她,擁抱了自己的女兒。肖美因為疫情,這個學期都不用去學校了,學校組織了線上授課。許多學生都遭遇了求學生涯裏最長的寒假。
然後肖醫師想起什麼,從口袋拿出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拿起熊璐的手,把卡放到她的手心然後握住:“小璐,這個卡近日比較充實,你可以和美美去小小地揮霍一下,它從此交給你支配,我會努力增加它的厚度。副高職稱,今年可以期待一下。你們還可以期待更多,要求更多,我都會努力為你們去打拚。”
這是一張工資卡嗎,她還是第一次握到他給的銀行卡。她別扭地笑了,想說一聲你先收著吧,話還未出口,肖益輝就連手帶卡把它們放到了她的口袋裏。去用他的錢,對熊璐來說是新鮮事,要嚐試一下嗎,滋味可有不同?當一個工薪族男人把他安身立命的錢袋子交給你,你沒法無動於衷。熊璐望著眼前帥氣的男人,那雙桃花眼真是嫵媚性感,但她還是沒有放縱自己去親一口。
飯桌上,熊璐特意準備了紅酒,三人舉杯,慶祝肖益輝平安歸來。然後爺倆你問我答你講我聽,吃飯就地化為故事會現場。熊璐也不時有插問和點評。他們表達的都是生命的脆弱與堅強,仨空前一致地唏噓著世事的無常,感慨著生命的珍貴,活著的幸福,要好好把握當下的人事。
夜已深,熊璐還在客廳磨蹭,倒也不是矯情,她在做著最後的決定,要麼就此揭過,重新開始,要麼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斬亂麻,就此表明態度。就在她還在剪不斷理還亂的的掙紮中躊躇之際,肖益輝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唰地從臥室出來,身上就掛了條三角短褲,人到中年的男人,仍是那麼的身板結實挺拔,一點贅肉也無,散發著濃鬱的雄性荷爾蒙氣息。他走到熊璐身邊,不由分說,一個公主抱,就把她抱到了床上。熊璐竟然無力掙紮。
肖益輝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地說道:“小璐,你想我嗎?隻要閑下來,我想的就是你,有時想得我都喘不過氣,隻想往後餘生都好好愛你,以後我有過分的地方,你就反鎖房門,不讓我進來睡覺,我就去反省檢討。你就是我的氧氣,我也會像當年拚高考一樣努力做你的森林。我們白頭偕老好不好?……”宛如熱戀時的軟語呢喃,海誓山盟般的甜言蜜語脫口而出,也像是複習了千百遍後的熟練背誦。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身體,摸得熊璐渾身酥軟,在他還沒有再進一步的時候,她已是情難自禁地環住了他的脖頸,兩人深情長吻。
窗外月光皎潔,雖然不是滿月,但依然光輝朗照。小花園裏的綠蘿,被旁邊香氣撲鼻、美的像清新脫俗的少女的蘭草花襯托得平淡無奇,但一樣沐浴著溫柔的月色,靜謐安詳。願每一個生命各得其所,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