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麵……
咳咳咳——
一口猛血,腹間刀傷因力鮮血狂流。
眼皮很沉,眼中恍惚的漆黑鬼麵,似在笑,在向他招手。他不願移開。
安樂……天鬼司……也不過如此。
嗬,嗬,老師啊老師,沒想到我們終究到了這一步……
今日是元夕啊……你就那麼迫不及待,不肯多留我一日。
臨行淒切啊,並涕執望啊……棄子何辜,我何辜啊!你要這般殺人誅心!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閻羅不渡我啊!
閻羅不渡我。
老師這般撕破臉皮,是真顧及阿玥……多年情意……您萬般不該在今日!也許昨日,明日,阿玥也就乏了睡了。
可偏偏今日。
那便,如您所願。
“公子,方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過去了?”
“好像是有那麼回事兒……”謝長安下意識看向腰間。嗯,腰帶沒散配飾都在,就是雪白的布料上多了個黑塊兒,難看的緊。
“公子,你的錢袋……”花煙和青冥麵麵相覷了會兒,扶額歎了口氣,“遭小偷了,要追嗎?”
謝長安看看他們,再轉頭看看滿街喧攘的人影,唇角輕滑上笑意。
“大過節的,他偷點錢也不容易,不讓他雪上加霜怎麼行?左邊,追。”
“是。”兩人很快融入夜色。
目中繁華熙攘,勾得人影隻剩灰黃。謝長安頓了頓,稍許垂眸,晃身隱進了身後小巷。
摸我?還偷我?旁人一輩子不敢幹的事倒是讓你幹的利索,真是追求刺激的小可愛。
不知好歹。
昏昏沉沉,伴著腹部的刺痛。
怎麼回事,怎麼還涼颼颼的……
不對啊,我摔下床了?
驚起。
“疼——”
沈客皺眉向痛源摸去。涼涼的液體,觸感絲滑,又帶著些許稠意。
什麼東西……
雙眼重焦,他惶愣。
模糊的紅影,伴著黑夜的暗沉。血……一手的血……
我摔個床還磕出那麼多血?給穿刺了?
等會兒,前麵的地板和鞋尖?還有那窗簾?
嗯……好像是裙子,不對,漢服吧?
嗯……我是在做夢對吧?
前麵這個,白衣裘褂挽簪飄發的大仙,一乍下去還有點好看。隻是他眼神怪冷,似乎不好親近。
“那個,大不、仙人哥哥……”
我聲音怎麼還變了?
“仙人哥哥委身降我夢中,是有事相談?”
“還錢。”
“……哈?”
謝長安忽從袖中飛出細劍,攜著寒風就揮到他頸邊,冷聲道:“仙人哥哥讓你還錢,不然送你去天上再會。”
身後夜空突然亮起一簇煙火,花炸緊接光點,帶起遙遠綽約的歡呼。熠熠星火,一發不可收拾地點亮黑夜,照亮了屋簷角瓦,窗銘鏤印。他的背後,竟像極了某時夢裏繁華,隻是昏黃朦朧下劍刃反起的寒光,讓沈客根本無暇顧及那麼多。
“喂。”謝長安又道,“你沒事吧?”
“什麼……”
謝長安微微抬了抬眼。目光所指,是他的腹部。
“有、有事,流了好多血,很疼。”
其實好像也不是很疼……疼?難道不是夢麼……那我這是被人綁了還是劫了?大半夜睡的好好的……家裏進賊了?
“仙人哥哥,行行好幫我叫個車嘛,我手機不知道去哪了……”
“手機?”
謝長安舉劍都舉累了,但麵前這個髒不拉幾的小矮子好像腦子不太好,不僅不把自己脖子當回事還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拖延時間?
“嗯,手機啊。”沈客半垂下眼,“傷病在前,仙人哥哥就算再沉浸角色,也該先回現實了。還有,還錢到底是什麼?我都這樣了,仙人哥哥還舍得先問我要錢?”
劍刃忽撤,機巧的又折回了他袖內。寬風拂落時,隱約能看到裏麵墨色的腕具,想來機關是藏在那裏。沈客微抬起眸,心中輕歎。這東西倒是新奇。
“仙人哥哥雖然憐你髒破與傷,但我隻是來要錢的,我管你死活?裝傻無用,趕緊還了,興許我高興還能再施舍你點過個暖夜。”
他話剛完,巷中又走來兩人。
“公子,就是他嗎?”
沈客聞聲看去。開口的是個一臉清冷束裝扮相的女人,可能是角度和背光關係,好好的秀色被陰影劃的斑駁,些許瘮人了。他蹙眉,又看向另一個差不多裝束的男人,他比女人高些瘦些,長得還行。兩人腰間都佩著劍,這麼看來,似乎是那人的侍從。
目光轉回正前。
青冥說:“這位小友,我們無意打擾,你若是缺錢,我們給你些便是,趕緊把錢袋還給我們公子吧。”
“打擾?打擾什麼?”
正前墜下一聲冷哼,謝長安似是輕蔑的笑了笑,說:“你回頭。”
他倒是依言回眼——
驟縮。
半匿於黑暗的三具身體,暗色交接處,是無一例外的深紅。三人打扮一致,似是夜行服,算上手裏緊握的刀柄,應該是出自同一個地方,脖子上幹脆利落的細痕……被誰給一下解決了?偷襲還是追蹤失敗麼?那追的是誰呢?
微微緩過神的目光,順著還在流淌的血漸漸移近。什麼,我旁邊原來是有把刀的麼?刀上的血……
瞳孔又一縮。
不會追的是我吧……
就算是夢也不能這麼演啊……
不對啊,我是真疼,不是夢啊……
難道是我吃錯藥了?
見他半天不說話盯著血刀子發呆,謝長安又道:“怎麼,殺了人,裝失憶?還是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