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繞著床轉了一圈又一圈,把這些話喊了一遍又一遍,折騰了近一個小時,終於覺得解氣了,便氣喘籲籲的倒在床上,開始慢慢回憶今天發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可怕,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東西——安菊兒現在正是在情感與道德的邊緣苦受煎熬的時候,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他都不能說出那樣的話來刺激和傷害她。何況她不知道他的心意也並不是她的錯——他從來沒有明確表白過,而且還曾經那麼決絕的抵抗過他和她的婚姻。
代文傑猛然意識到這一點——你記恨的人你往往是無力傷害他們的,你傷害的往往是你深愛的人。
“對不起,那句話不是我本意。你就當我沒說過。”
不知道寫了改,改了刪,刪了再寫……這樣反複折騰了多少遍,代文傑最終寫出了一條自認為不亢不卑卻又樸實虔誠的道歉短信發給了安菊兒。
發完信息他如釋重負般長籲一口氣,扭頭看窗外,突然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一個夜晚竟然這樣過去了。他懷著一顆惴惴的心,等待著安菊兒早晨起來看到他的信息,然後給他回複。
不料,安菊兒的短信很快就回了過來——她顯然也是徹夜未眠。
“你說得很對,不用道歉。我累了,要休息了,有事以後再說吧。再見。”
看著最後兩個字,代文傑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淚不聽話的一顆顆滾落下來。看來他潛意識裏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突然有種感覺,他們很難再有以後了。他之前設想過的最糟糕的求愛結局也不過如此——一方不再理另一方。但是這個結局顯然比他設想的那個還要糟糕,因為,她還是不知道他愛她,甚至以為他一直都在輕視她。
但他知道決不能就這樣放棄,他無論如何他要再見她一麵,把一切跟她解釋清楚。
這天中午下了班後他就直奔安菊兒的工廠去找她,安菊兒看到他來好像並沒有覺得意外,表情一如往常。甚至讓代文傑懷疑她是不是已經不生氣了。
“有事嗎?”她笑問。
“沒事,我就是來為昨天那句話道歉的。”代文傑看她沉穩的樣子自己卻變得惶惶然,之前準備好的大篇幅情深意切的話語,此時隻能說出這麼幹巴巴的一句。
安菊兒收斂了笑容,沉默了片刻說道:“如果你覺得自己沒說錯那就沒必要來道歉;如果你覺得自己說錯了,道歉也沒有用,因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但是我現在覺得你說的很對——我確實是一個惡貫滿盈的第三者,所以不需要你的道歉。”
代文傑聽到她這席話心猛地一緊——看來自己那句氣話真的對她打擊甚大。
“你還有事嗎?我要工作了。”安菊兒禮貌的笑著問他。
代文傑不回答卻也不走,隻是愣愣的看著她:“安菊兒,我昨天說那句話,是……”
他想說“是因為我愛你,是因為我嫉妒高向陽”,可話剛說了一半,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高向陽走了進來。
高向陽由於昨晚發現安菊兒情緒不對,所以今天特意來陪她。他看到代文傑頗為驚奇:“你來幹什麼?”
代文傑看著突然出現的高向陽,心底不禁一聲冷笑。他是在嘲諷自己的運氣,他覺得這冥冥之中肯定是上蒼的安排——既然當初他不知道珍惜,現在錯過就是錯過了,再怎麼後悔和挽回都是徒勞。
這一刻,他終於決定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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