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焰裂穀位於人、妖、仙三族交界處。三族大戰中,赤炎仙人及門下仙徒自爆形成的熾焰大裂穀,成為仙族抵抗人妖聯盟的有力屏障。
大戰結束十年,烈焰不滅,赤紅的火舌噴射出峽穀直抵半空,火紅的霞光將裂穀照耀的宛若一條紅色長河。
此時,長河旁站著一人,他身形極為修長,一身朱彤繡錦大氅,衣襟和寬大對襟袖上繡著附著充沛靈力的金線祥雲,渾身縈繞著符文運作後殘留的金色光暈,似與身後的赤焰融為一體。
他抬眼望向身前欲壓城的千軍萬馬和腳下血染的大地,輕撫鮮血侵染的衣袖道:“對付我一個人,何至於此?”
崖邊黑甲均是人族修士中的出眾者,前一刻方被符文強行打散,此時又排列整齊,蓄勢待發。黑壓壓一片,一眼竟望不到頭。戰馬低聲嘶吼,馬蹄踏在屍骨泥濘裏,一抬腳,帶起一串血水。
軍隊正前方的黑袍首領緊皺眉頭,勸道:“阿枳,你別執拗了。人族被兩族壓迫太久,大戰是人心所向,即使你是人皇,也要順應民意……”
閣枳上位多年,渾身冷酷威壓讓人不敢靠近,但眼裏還是如初的善意,“撕毀契約,趁虛而入,與那些兩族宵小有什麼區別?”他說罷,竟是不再防備身後大軍,轉身麵向裂穀。
裂穀寬約百丈,熾焰火舌衝出峽穀高至五十丈,將峽穀對麵的場景遮得嚴嚴實實。
他眼底有一瞬的忪怔,人族容不下他,熬過此次堵截,他又何去何從?
人皇伸手撫了下胸口那塊琉璃碎石,像是想通什麼一般,渾身卸下勁來,隻伸手慢慢畫了道飛行符文,踏著金色符文乘風而起。
黑衣首領不敢再遲疑,隻要人皇在世一日,人族殲滅其他兩族的大計就無法得逞。
“放靈箭!”
攜帶著凶殘靈氣的箭雨鋪天蓋地落下來,行成天羅地網,靈氣的幽藍色氣勢之足,似將裂穀裏的緋色熾焰都壓下了幾分。
人皇蹙了蹙眉,心裏有些可惜沒有升到半空,再看一眼那座終年覆雪的仙山。
首領望著跌入峽穀的紅色身影,忍不住快步上前查看。
還未走近,峽穀內緩緩升起一道金光,逐漸蔓延至整片天地。被黑暗籠罩的三族割據領土一一被金光照拂,這絲金光似是個引子,竟引得剛下山的太陽又冉冉升起。
“主上,那是什麼?”
首領沉默良久,緩緩道:“那是守護大陣……”
是以天地山川地脈為陣線,以人皇性命為陣眼,設在三族之上的守護大陣。
五十年後。
渝縣緊鄰熾焰大裂穀,地處人、妖、仙三族交界,是進入人族領地的必經之地,格外富庶熱鬧。
趙府位於縣中心,往日趙府門口大街上自晨起時就攤販林立,行人遊客往來不絕,到宵禁閉市才安靜下來。
今日趙府趙公子大喜,明明已經日上中天,街上仍舊是安安靜靜的,隻零星幾個路人行色匆匆。
張燈結彩的趙府門可羅雀,隻有兩三個仆役站在門口,縮著脖子等候賓客。
“哎,你說這四十幾起命案呢,真的是人做的?”仆役互相咬著耳朵。
“怎麼可能!如果凶手是人,早就抓到了。”另一個仆役壓低聲音,“沒聽說嗎?三族議事會已經派人來了,議事會來人族幹什麼?那不就是抓妖抓仙的!那凶手肯定是妖仙兩族。”
“我們渝縣,妖啊仙啊的案件,見的多了,有什麼稀奇。隻是聽說……這些命案是為了整那勞什子的捕生陣!”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還說幾十年前的三族大戰,就是因為這陣打起來的!要命的陣,仙族專門弄起來吸人的魂魄的!”
“真是他娘的!人皇陛下也是,當年怎麼就沒有跨過熾焰大裂穀,把妖族和仙族一網打盡!妖和仙,沒一個好東西!”
“誒誒,人皇都去了幾十年了,翻身什
麼老年曆。而且,也有好仙好妖啊,縣外仙人觀的仙人,每日都開施粥棚,看病也不用給錢,逢年過節還給縣裏施咒祈福的。你忘了前段時間你家小子的失心症是誰給看的!”
“你!”
“你們別吵了,快看那樹上是不是隻妖!”
眾人隨著那人指的方向往上看,一旁的合歡樹上,兩隻纖細的腿在綠葉間晃來晃去,順著腿往上,是個俊俏少年郎。
他一襲輕薄紅衫,瘦削的身材若隱若現,盈盈可握的腰上係著塊琉璃碎石。烏黑的長發順滑如瀑,隨風舞動,五官小巧精致,特別是那雙丹鳳眼,似總含著股嬌媚的霧氣,右眼角旁綴著枚黑痣。他麵容清瘦慘白,像個久病的小郎君,惹人憐惜。但一看到那雙紅色眼瞳,就教人知道是個妖族,不敢再施舍多餘的憐憫。
他撐著下巴坐在樹幹上,放空地望著天,似乎沒有聽到腳下仆役的話,隻側著耳朵,對著安靜的街道聽了會兒,片刻後嘟囔了句:“吵死了……”
仆役們自見到他就噤了聲,趙府門口更是安靜得連一條街外的公雞打鳴聲都聽得見,哪門子的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