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陛下吃錯了什麼藥?(1 / 2)

一陣微風過,宵燭流輝。

燭火曖昧的忽明忽暗。

風是心存憐憫的,旖旎過輕紗帳,吹撥開溫暖氤氳的水氣,輕輕撫摸上水裏年輕人的臉龐——描摹過他額前的碎發、微蹙的雙眉,又掃過他纖長的睫毛,像收藏家的指尖流連於心愛的藝術品上,極盡溫柔繾綣。

終於,年輕人像被風的溫柔打動了,張開血色慘淡的雙唇輕歎一聲,費力的睜開了眼睛。

“醒了!醒了!王爺!陛下醒了!”語調聽上去滿是高興,但音色……就不怎麼悅耳了。

王爺?陛下?

什麼情況啊……我昨天睡覺,沒關電視嗎?

白晝睜開眼,眼前一片彌蒙的水霧,他正浸潤在一片溫暖的水波裏,水氣中散出一股淡淡的藥香。

藥浴啊……不記得自己在哪個洗浴中心洗大澡啊。

這是做夢?還是夢遊?

他明明是吃過藥早早就睡下了……

年輕人抬手抹掉臉上的溫吞氣,正想看身在何處,便見一個身影由遠而近,燭火給那人的輪廓描繪出一圈溫柔的光亮,他輕裘緩帶,快步卻從容,在白晝麵前蹲下,關切道:“阿景,你醒了,有哪裏不舒服?”

阿景?是誰?

白晝抬眼看他,眼前的人一頭烏發半束半垂,頭上沒有冠飾,隻一顆渾圓的珍珠做了簪子,簪在發髻上。他麵部的輪廓如天工之巧,線條分明又不突兀,極好的詮釋了什麼叫恰到好處。燭火柔和了水氣的光,讓他的五官埋在光影裏,一雙眸子像明澈的深潭,倒影著星月光輝。眼神裏滿是關切,許是見白晝的神色懵懂,他下意識的舔一下嘴唇,伸手入水撩撥幾下,才又柔聲道:“水要涼了,若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就說出來。”

說著,也不等白晝反應,更不顧白晝渾身濕透會弄濕他的衣服,附身就把他從池子裏撈出來,打橫抱起,在他膝窩處安慰似的拍了幾拍,往一旁的軟塌上去了。

這幾拍直接敲在了白晝心尖上,讓白晝有一瞬間的錯覺——他就是簡醫生。

似曾相識,溫暖又安全的懷抱,每一個動作都如他與簡醫生初識的記憶極為相似。

白晝被眼前人一套組合拳打蒙了。最致命的一擊,是這位古人的相貌極像他心儀的醫生。單就這張臉,就讓他不忍拒絕對方的作為。任由他抱著,放到軟榻上,褪下輕薄、已經貼在身上的牙白色裏衣,擦幹了身子,換上一套新的。

白晝肯定不知道,他從看見這人起,眼光就一直在人家臉上打轉,像個花癡一樣。

他隻是覺得,他太像簡醫生了——那是白晝的主治醫生,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簡嵐鳶。

白晝喜歡他,說不清是因為自己病入膏肓,醫生給了他麵對病魔的勇氣,還是因為對他隻是很單純的喜歡。

白晝的胃被切除了大半個,這讓他很難獲得足夠的營養,身體每況愈下,但這還並不是最要命的。

他患有一種罕見的怪病,醫學界暫時稱其為“寒冷性休克(※)”,當皮膚暴露在寒冷的空氣或者水中時,就會極大概率引發休克,並發低氧血症、缺血性心髒病,這種怪病目前無法可醫。白晝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死在這個病上。

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但白晝覺得說這句話的人,真真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即便苟延殘喘,他的身體也隻會越來越差。

這輩子他注定沒辦法痛快的活,他的身體就連死前最後的瘋狂都做不到,於是,他隻想痛快的死。

在一個深秋的傍晚,他來到一片荒郊的湖泊前,落日的餘暉讓湖麵金光粼粼,周圍沒有人,寂靜又美麗的地方他很喜歡,白晝覺得死在這裏,至少不會引起騷亂。死之前,他將好好感受自然湖泊的洗禮,然後與這個對他殘忍的世界永遠告別。

好夢啊,白晝,隻是沒有明天見了。

他縱身入水,冷徹的湖水包裹住他每一寸皮膚,淬入靈魂。恰在窒息的感覺襲來時,他被一個人抱出湖水,那個人的身上暖極了。在死亡的邊緣徘徊一圈的白晝,緊緊的貼在這個人胸膛上,依偎在他懷中的暖意裏,失去了意識。

但至今,他依然記得救他的人把他從湖水裏撈起來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尤其是膝窩處安慰似的幾下輕拍,就如剛才那人抱他出水一樣。

這個救他的人,就是簡嵐鳶。

再然後,他成為了他的主治醫生,也成了好朋友。一度讓白晝的生活變得有了滋味。

可就在幾天前,白晝突然聯係不上他的簡醫生了,他隻知道,醫生說有一台重要的手術要做,之後就杳無音訊。白晝去醫生的家裏找,他的家裏沒有人;他也去醫院找,醫院的醫生護士,三緘其口,隻說簡醫生做完手術就請了假。

驟然的失聯,讓白晝心緒不寧,這一日他吃過藥,早早睡覺,醒來之後……

眼前這位似是而非的簡醫生是怎麼回事?

“阿景,”一聲柔和的低喚,讓白晝回了神,“昨夜是不是太累了,你都昏睡一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