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變得稀薄,黑暗濃稠得像墨壓在陳漫雲眼上,她猛然從床上坐起,大口呼吸,頭痛胸悶得像瀕臨死亡。
陳漫雲喝了口水才緩過神,眼神有些空的看著前方。早上的陽光灑進來一片光明,仿佛濃稠的黑暗來自心靈深處。
她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去看看醫生,洗漱的時候陳漫雲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坦白說,她眉眼更像雲珊,所以陳漫雲連幻想媽媽不關心她或許是因為她不是親生女兒的機會也沒有。
陳漫雲對著鏡子扯了一個笑。
很難看。
順著樓梯下樓,家裏的阿姨在打掃地麵,穿著千鳥格西服套裝打電話的人是她的母親。
“對,方案一會兒你發我郵箱,招標的文件也一起。”雲珊的語氣不容置喙。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
雲珊的眉毛皺起來,接著問:“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你是在告訴我我每個月開的工資養的是閑人嗎?招標文件怎麼寫都要我告訴你?要不要我教你怎麼打開word啊?”
這是一種雲珊慣用的口吻,陳漫雲從小聽她用這種口吻質問她為什麼考不到第一名,質問陳京為什麼連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做不好,質問家裏的阿姨為什麼準備不合她心意的晚餐。
很顯然,電話那邊的人不是雲女士的對手,徹底安靜下來。
片刻後又唯唯諾諾地答應。
幹練的女人掛斷電話,今天的冰美式還不錯,這讓她暫時原諒愚蠢的下屬,慢條斯理地坐在餐桌前喝咖啡。
幾秒後,雲珊的眼神從餐桌移到從樓梯慢吞吞下來的陳漫雲。
哦,幾乎算得上她人生敗筆的女兒,陳漫雲。
她出身名門,在家族裏比自己的同輩都做得更好,和陳京的聯姻是強強聯合,更上一層樓。她自己有時候都搞不懂,她怎麼會生出陳漫雲這種女兒。
懦弱,心裏敏感,被議論幾句就要死要活地轉學。
雲珊把手邊的牛皮袋遞給陳漫雲,接著就邊喝手裏的咖啡邊翻著看文件。
陳漫雲沒說話,輕輕用手拆開嶄新的牛皮袋,油墨也是嶄新的,白紙黑字,是她的轉學資料。
從盛華私立轉到淮大附中。
雲珊恰巧看完策劃案的最後一頁,將文件合起來,身體前傾,紙的邊緣有些鋒利,她沒在意,指甲壓著a4紙的邊緣,繼續和陳漫雲說話。
“陳漫雲,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別在學校給我發瘋。”
哦,她親媽警告她,別在學校發瘋。
陳漫雲想問如果明天她在學校“發瘋”的事情影響了公司的股票,雲珊是不是馬上就要和她斷絕關係了?
說不定可以上社會新聞,標題就是【企業家母親因醜聞拒絕與女兒相認】。
大概率會爆,到時候還可以免費看一場公關大戲,陳漫雲漫無目的地想著。
“聽到了嗎?陳漫雲,你的教養都到狗肚子裏去了。”
雲珊沒得到回答,不滿地語氣加重,手握成拳狀在桌子上叩著發出聲音。
家裏幫忙的阿姨也覺得氣氛不對,放輕了打掃地板的聲音。
陳漫雲低著頭,手抓住又放開,最後輕輕點頭,很輕地回答。
“知道了。”
不歡而散似乎是這對母女的必修課,自陳漫雲的物理競賽以後,爭吵成為母女倆的常態。
陳漫雲轉校的想法是這次戰爭的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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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陳漫雲一個人出門,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八月份的淮市依舊燥熱,白晝的盡頭讓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