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莫致之應諾,心中微酸,林小六應是擔心她憂思太重,尋了借口過來,“你可還好?”
林小六停了手上動作,垂眸定定看向空處,眼神好似穿透了空間,也穿越了時光,緩緩說道:“二姐自小待我如兄弟,我卻未能救她一命”聲音低了低,繼續說:“她既不願離開,每逢端午清明我去魏家村祭拜她便是了。”
莫致之想要安慰,卻見林小六眼神悠遠向往,嘴角溫柔帶笑,應是想到孩提時期,二姐與他的點滴,他柔了聲音說道:“莫大人無須憂慮,即便沒有二姐,還有其他女子待解救,我怎會輕言放棄。”
聽到這話,莫致之心中大石終是落下,林小六竟是較想象中更為堅韌。
此刻,又有人敲門,這次是老劉頭,拎著一提豬肉進來,說是給莫致之添點葷腥,順便來幫忙修理門窗。
三人齊動手,老房子不久之後煥然一新,連屋中鬼神圖畫都被塗抹了個幹淨,那是養父母怕莫致之相克,才找人畫的,意在鎮住莫致之命數,如今被三人一道抹了個無影無蹤。
林小六還去折了支臘梅,插在破瓶兒裏,梅花香悠悠溢在老屋中,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莫致之用老劉頭帶來的豬肉燒個大菜,又炒了幾個小菜,熱了兩壺酒,就在這堂屋內犒勞二人,喝點酒暖暖身子。
“這莫大娘,為何臨死前指著小王爺呢?”喝了幾杯後,林小六話多了起來,“這事定不是小王爺做的,你我皆知小王爺是個心善的,綏安王府今日一早還在縣衙門口搭棚濟粥呢。”
“縣衙門口?”莫致之竟不知道此事,她心中也是不信是蕭世幸殺了魏大娘,他能下手的時機太多,又怎會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犯事?
“就在縣衙門口,引了好多窮苦人排起長龍,這倒與往年大有不同,若是前些年,綏安王是出了名在朝堂上追名逐利的人物,這些濟民小事是不屑做的,如今倒是不關心那些個大事,整日行些善事了。”林小六喝多了,話就扯得遠了。
老劉頭拿旱煙管敲打林小六,“小六,可是喝多了,屋裏頭說說就是,日後在外頭不可亂說。”
“我自是省的,我哪裏就醉了,不過小王爺和小龍今日怎麼沒跟了來呢?”林小六竟有些口齒不清,“往常小王爺可是熱乎黏在莫捕頭後頭的。”
莫致之聞言不禁臉色一紅,便想錘打錘打林小六,要他收了神通,別胡說八道。
“這不就來了。”小龍一臉笑容邁步進門,換了一套藏青色新衣,愈發顯得身材矯健,英氣勃勃。
老劉頭和林小六驚喜不已,急忙招呼,林小六更是抱著小龍肩頭,一頓拍打,真心喜出望外。
莫致之看到小龍,目光卻移到小龍身後,門外天色已黑,卻是安靜不見他人,莫致之心中有些悵然若失。
“姐姐。”聲音似輕柔的暖風,蕭世幸出現在堂屋門口,一身白衣清淡若水,言笑吟吟迷惑眾生。
莫致心中瞬間驚喜滿溢,一時間竟開心的說不出話。
此二人慣是不請自來且不走正門的主兒,可在這臘八寒夜,至交好友一一來到,竟是猶如暖陽將寒冷都驅散了去。
酒過三巡,幾人都有些微熏。
“小六,你形單影隻也罷了,老劉頭怎麼不成個家?”小龍酒量也淺,沒幾杯言語便肆意起來。
老劉頭舉著煙管,閉著眼目,搖頭晃腦說道:“可不能小覷了我,我老劉頭可是花魁的心上人。”
“哈哈,隻怕是胡謅。”小龍指著老劉頭大笑,“你若是花魁心上人,那我日後娶的就是公主。”
“老劉頭真會講笑。“莫致之也不信。
林小六笑的麵容通紅,蕭世幸眸帶笑意。
“不框你們,真是早年間關雎樓的花魁,關雎樓可知道罷,達官貴人才進得去的地兒……”老劉頭有些吃醉了,滿臉通紅,站了起身,身子有些搖搖晃晃,“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等我湊足了銀子,想要替她贖身,她已不在那樓裏了。”
小龍夾了一筷子肉,舉著肉,含笑調侃,“那便再找個唄,就好似這肉,總有口吃的。“
老劉頭搖搖頭,臉上表情不勝唏噓,“不找了,那可是最好看的女子。“說罷仰頭又飲下一杯。
臨近子時,眾人已飲了許多,莫致之應是喝多了,烏黑青絲帶上些淩亂,白皙的臉頰染紅暈,靈動的雙眸也迷離起來,她輕撫額頭淺笑,溫潤紅唇帶著亮。
不小心將杯子碰倒,正待要扶,目光中出現瑩白纖長的手指,輕輕將杯子捏住,扶正了過來。
蕭世幸俊美臉龐闖入目光中,漆黑眸子也帶上了一層水霧,柔聲細語問道:“姐姐怎麼和傳聞中差了這許多?”
“因為呀,因為我是穿的。”莫致之紅唇嫣然,眼神朦朧。
蕭世幸眼中映著燭火,眸光熠熠,繼續問道:“何謂穿的?”
“即是說我不是……”聲音漸低,莫致之趴在桌上,睫毛闔攏,人已然醉了。
蕭世幸看著莫致之,雙眸漆黑,眼底情緒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