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恐不安,好不容易等下課鈴響了,趕緊逃之夭夭。
劉愛雨影響最深的一節課好像是講哲學的,一個年齡不大的教授,很隨和,像聊天一樣。
他說人一般情況下,隻要有食物和健康,那他就是快樂的高興的。
現在,很多人為什麼煩惱不斷呢?是因為心裏想要的東西太多,裝滿了欲望,如果實現了,叫如願以償;如果實現不了,就萬念俱灰,這就是煩惱產生的根源。
可見,煩惱是從人的心裏生出來的,你站在今天,去想象籌劃未來,而未來是不確定的,有變數的,你今天決定不了明天後天和未來,所以你痛苦焦慮。
老師端著一個大茶杯,還點了一支煙,他喝了幾口茶,幾大口抽完了煙,摁滅煙頭說,大學四年的教育,不應該教學生怎麼去謀一個好的職業或考研究生,而是培養學者的思維氣質、具有批判性的思維、追求真理的熱情。
簡直是醍醐灌頂,劉愛雨像被一棒子打醒了,她原來慣有的思維,被徹底顛覆,對人生和世界有了新的看法。
這也讓她明白了,在大學的課堂上,最主要的不是成績,而是思想思維。
和最優秀的人對話交流,就像聽一曲激動人心的音樂,如沐浴春風,如一泓甘泉,滋潤了幹涸的心田。
一周後的一個下午,劉愛雨正在樓道賣力地拖地,突然被陳望春一把抓住了,他開心地笑著,說:“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這個時間,學生在操場、餐廳、校園,樓道裏空蕩蕩的,幸虧沒有亮生看見。
劉愛雨說:“我在忙,不要打攪我,你先去吃飯,我到餐廳找你。”
打掃完衛生,劉愛雨來到院子裏,坐在涼蔭下,這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用木架搭成,兩邊種著爬山虎和紫藤,它們的藤蔓攀上木架,嚴嚴實實地遮住了陽光,形成一條幽深的綠色甬道。
可惜現在已是深秋,紫藤花期已過,在春天,它們能開出如瀑布一樣的繁花來,不過,被秋霜漂染的爬山虎的葉子,五彩斑斕,似乎勝過了春花。
甬道邊的椅子上,坐著幾個看書的學生,四周的環境安靜優雅,隻聽見鳥的啾鳴。
劉愛雨坐在長椅上,思考起自己的未來,她選擇在A大學當保潔員,就是為了看看陳望春,感受一下大學的氛圍,補上自己的缺憾。
現在,這些都做到了,那麼,她需要離開嗎?她要到哪裏去,去做什麼?
想起陳望春還在等她,劉愛雨向餐廳走去。
去往餐廳的路上,學生們慢慢悠悠地走著,這不由地使劉愛雨想起了在油坊門學校吃飯時的盛況。
在她的記憶裏,吃飯時她永遠在奔跑,因為跑慢了,就沒有了飯,也沒有了水。
因而,在早晨第四節課的最後十分鍾,他們根本無心聽老師講課,懷裏揣著飯盒,兩腿彎曲,做好了起跑的準備。
這節課,哪個老師下課早就是一個好老師,按時下課的一般,最討厭的是那些拖堂的,下課鈴響了,還東拉西扯的老師最操蛋。
他們衝出了教室,所有亮生都在亡命奔跑,有人摔倒了,有人跑掉了鞋,有人追尾了,都沒有功夫去理論,眼裏隻有一個目標,就是餐廳水灶。
劉愛雨和陳望春分工,劉愛雨去打飯,陳望春去打水,打飯的人多,需要擠,有時候吵嘴,有時候打架,而陳望春懦弱,他會站在一邊,看大家爭搶,最後空手而歸。
劉愛雨很潑辣,她跑得兩隻小辮子能飛起來,見縫隙就鑽。
他們打到了飯菜,打到了開水,在他們的專用“餐廳”就餐,那是一大叢牽牛花,它四麵垂掛下來,裏麵可以容納兩三個人,裏麵的人可以看見外麵,外麵的人卻看不見裏麵。
劉愛雨先發現的,後來東亮要占,兩人打了一架,劉愛雨輸了,但是她沒有讓東亮得逞,東亮被躁擾不休,最後選擇退出。
這個“餐廳”就歸陳望春和劉愛雨專用。
劉愛雨常常想起他們在“餐廳”吃飯的情景,這和小龍女與楊過躲在花叢裏練陰陽之功頗為相似,不知陳望春可有同樣的想法?
陳望春站在餐廳門口,看見劉愛雨,著急地跑過來,要牽著她的手去餐廳。
劉愛雨甩開了,說:“別拉拉扯扯的,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陳望春把劉愛雨帶進餐廳,在角落的一個桌子上,陳望春已經打好了飯,兩個饅頭,一碗米飯,一份麻婆豆腐,一份西紅柿炒蛋,一份紅燒肉。
陳望春問:“你吃米飯還是饅頭?”這也是他們在油坊門學校常遇到的問題。
那時候,米飯太少了,一周隻供應一次,劉愛雨便把米飯讓給陳望春吃,她自己吃饅頭麵條。
陳望春讓劉愛雨選擇,劉愛雨將米飯分為兩半,一人一個饅頭,半碗米飯,陳望春輕輕地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