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大地在夜幕下靜靜地沉睡，遠處的山巒在朦朧裏顯出連綿起伏的輪廓。
廣袤的天空中幾顆明亮的星星在閃爍，似乎是俯瞰這片土地的眼睛，生怕錯過這裏發生的每一件事每一段故事。
整個天地間彌漫著深沉的靜默。
突然，一聲嬰兒的啼哭聲穿越無聲的空氣響徹在天地間，極目望遠，在暗黑的天地間有一絲光亮在閃爍，這是方圓幾裏唯一一戶人家：唐雲飛家。
“虎毒不食子，你這是幹什麼？竟然要把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踢死？”屋裏，一個年近七十的老阿婆一邊咕噥著一邊把剛出生的嬰兒用棉被裹起來抱在懷裏：“知道你們一直想要兒子，那就再生一個，多一個孩子對你們來說不是多大負擔，多一張嘴一雙筷子的事。”
“生男生女靠天命，你也別怪罪自己了，這又不是你的錯”炕沿站著一個身材高大三十多歲的男人，手裏拿著一條毛巾對著躺在炕頭上剛分娩的妻子：“看你剛才出汗出多了，擦一擦臉。”說著把冒著熱氣的毛巾遞過去，語氣裏有掩不住的失落。
“哎呀，說啥都沒用，隻能說我這兒子命不好”從外屋走進一個腿腳不太利索聲音卻十分尖銳的阿婆，“能說啥呀，都生了五個了，半個兒子影都沒有。”她說著用眼角瞟了一眼躺在炕頭上剛分娩的唐雲飛妻子何南都。
“都是我沒用，”何南都好像把自己整個要藏起來一樣，用被子醃麵哭起來。
“我說蘇蘭啊，你就不應該說這話，雲飛說的對著呢，這生男生女是南都能決定的事？我這輩子接生的孩子沒有一千也有幾百，這裏有多少個是孩子是一出生就不健全的，我可知道，每接生一個孩子我都要不停地祈禱，隻要母子平安健康對這個家庭就是莫大的好事，你就應該知足，這能平安把孩子生下來應該給阿彌陀佛燒香感謝”抱著嬰兒的老阿婆一臉嚴肅，手腳麻利地用熱水給嬰兒擦拭身體。
“行啦，今天啊，我可不跟你掰扯了，這十裏八鄉沒人不知道你這張嘴不饒人，我可說不過你”雲飛的母親一瘸一拐地從櫃子裏掏出來幾個小棉被拿到炕上，“要說我也不是說我這媳婦，隻能說咱們命不好。”
“奶奶，你看她怎麼這麼難看呀？”剛才在一邊哄著搖籃裏兩歲多的妹妹的雲飛大女兒唐明冬指著接生阿婆懷裏的嬰兒說道。
“行啦，好看難看有什麼用，養大了最後都還不是去別人家”站在炕沿的奶奶端起剛才擦拭嬰兒的那盆熱水邊往外走邊不耐煩地說。
屋裏鬧哄哄的，雲飛三個已經懂事的女兒都好奇地圍在接生阿婆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還時不時笑出聲來。
雲飛的妻子背過身子麵對牆壁躺著，看得出來她好像一眼都不想看這個不受歡迎的小生命。
“外麵下起鵝毛大雪了，這夢做的真是邪乎，”雲飛從外屋跺著腳進來，想把粘在靴子上的雪花抖落。
“要我說呀，你那個夢應該是大吉利的征兆，”接生阿婆把嬰兒用棉被包好抱在懷裏，“那鳳凰都飛進屋裏了能是不好的事嗎？可誰知道了，這孩子一生下來你們都不歡迎。”她說著把嬰兒放下來。
“我說雲飛啊，你這個沒把牡丹花迎來，也沒見鳳凰進門，你倒把一場大雪夢來了”雲飛的母親從外麵抱著一堆柴火進廚房時說道，“馬上天快亮了，明冬你明天別去上學了，幫你父親幹家務。”她把柴火重重地扔在地上，用她那特有的不可反駁的尖銳的嗓音下著命令。
“又是讓我幹家務，我這學上的都不像個學生了，”明冬壓低了聲音鬧心委屈地嘟噥。
“我看這大雪，天亮時候可能路都沒法走，你們仨可能都得在家幹活兒了，”雲飛說著，從牆上的掛鉤拿起馬鞭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