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幼貓與嬰孩(1 / 3)

初冬時節的大草原盡是一片蒼涼肅殺的景象,放眼望去,隻有無邊無際的荒草和枯樹。那些有人定居的聚落幾乎都分布在河流湖泊的附近,就連那些往返於迷霧與聚落之間的商隊和獵人都不會途徑這個荒涼之地。

若是有人置身於這片草原的中心,或許會產生一種被這個世界遺棄的錯覺。

有兩個人在及腰的荒草間穿行。走在前麵的是一名年幼的貓人,從外表判斷,她可能隻有三四歲的樣子,即使以貓人這種發育速度較快的人種的標準,她也應該處於還需要再撫養一段時間才能獨立的年齡段。貓人亂糟糟和黑色長發上係著一個打結的發飾,沒有任何將頭發歸攏的作用,隻是單純地掛在上麵;垂至鼻尖的劉海下,是一雙疲憊的黃黑異色眼眸。貓人衣衫襤褸,明顯不合體的破舊麻衣半穿半掛在身上,堪堪遮住身體,而裸露在外的肩膀與小腿,則在涼意日甚的東北風中變得通紅。她背著一個皮革縫製的背包,懷裏還抱著一個用布包裹的大號物件,她疲憊的眼神和沉重的腳步,或許就是不堪重負所致。

貓人的後麵是一名女性山羊人,她已經成年,年齡大約是貓人是兩三倍,周身上下沒有任何攜行的物品,她在已有絨毛遮體禦寒的情況下仍然身披用拿瑪哈皮製成的禦寒衣,顯然是某個聚落中身居高位的人。

這二人之間有一條拇指粗細的麻繩,彼此連接。乍一看像是山羊人帶著貓人奴隸趕路的主從關係,但實際上,她們的立場剛好相反。

埋頭向前走的貓人突然感覺繩子被拉緊了,立即皺起了眉頭。她迅速轉過頭去瞪著山羊人,目露凶光。

“快點走!”貓人厲聲說道,聲音不大,但氣勢十足。

“咩!”山羊人被嚇出了隻有幼兒時才會發出的口癖,她渾身僵直,幾乎要哭出來了,“我……我實在是走累了咩……”

“快點走!不許,坐下!”

山羊人楚楚可憐的語氣和泫然欲泣的表情都沒有打動貓人,她以不怎麼流利但不容置喙的言辭命令道。說完,貓人就使勁扯了一下拴住山羊人雙手手腕的麻繩,硬是把膝蓋發軟想要坐下的山羊人扥了起來。

沒有敢於反抗貓人的膽量,山羊人隻得哭喪著臉跟上貓人的腳步。在被貓人從聚落裏劫持出來之前,山羊人自認為還算體力不錯的,但是在跟著貓人跋涉了一整天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快要跟不上眼前這位年幼、矮小還負重累累的貓人了。

就在這時,貓人的懷中傳出了哭聲,一種最為原始、最為純粹的哭聲。

聽到哭聲的一瞬間,貓人渾身一顫,她停了下來,查看懷中的東西——那是一個用繈褓包裹的女嬰,稀疏的頭發、嫩白的肌膚,頭頂上有一對軟塌塌的小耳朵,和貓人的耳朵截然不同,表明了女嬰和抱著她的這個人並不是同一個人種。

貓人轉過身,將綁在山羊人手腕上的繩子解開,然後捧起繈褓,遞到山羊人的麵前。

“給我的,妹妹,喂奶。”

山羊人點了點頭,接過繈褓,撩起上衣,開始哺乳。

今天已經是第三次給這個嬰兒喂奶了,貓人劫持了山羊人就是為了做這個的。

山羊人是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這種事在阿克爾法大陸上並不少見,隻不過山羊人的情況有些特殊,她懷的是一個死胎。在她所居住的聚落中,這是一個不詳的征兆。盡管山羊人對此不以為然,但隨後發生的事情讓她不由得相信了這個流言。

就在兩天前,聚落裏闖入了一個年幼的貓人,她如入無人之境,將山羊人從聚落裏劫持出來。首領帶著幾個強壯的人前來營救,竟被不如首領一半兒高的貓人三下兩下全部打傷,若不是首領她們逃得夠快,怕是連命都要丟掉。

想到這裏,山羊人不由得對貓人產生了好奇,她一邊輕輕搖晃在自己懷中啜飲的嬰兒,一邊裝作不經意地看了幾眼貓人。此時她正蹲在山羊人的跟前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山羊人給嬰兒喂奶的過程。這多少讓山羊人感到有些害羞,然而一旦山羊人扭動身子避開貓人的視線時,對方就會馬上移動,始終把嬰兒和山羊人的正麵納入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