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微微亮,陳相宜就被頭上的發釵給刺醒了,真金白銀的鳳釵直戳腦門,戳得她半夜直做噩夢,竟然還夢見她被臨王殿下一簪子戳死了。
陳相宜揉著腦袋起身,將頭上鬆散的鳳冠摘下,一時間輕鬆不少。
桌上的紅燭還沒熄,映著天光將房間照亮,她分明記得自己昨晚是坐在桌上等的,怎麼就迷迷糊糊自己上床睡覺了呢。
陳相宜剛起身下床,門外巧蕊就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一下撲到她麵前,喘著粗氣說:“姑娘,你醒啦,快起來收拾收拾,好好打扮,準備進宮請安啊。”
“進宮?”
陳相宜一下沒反應過來,沒人跟她說一早要進宮請安啊,她這一進宮,豈不是羊入虎口?
曹嬤嬤端著一盆溫水,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後走過來替陳相宜梳洗:“二小姐,這是天家的規矩,平常人家新婦進門,第二天一早也是要給婆婆奉茶請安的,隻不過皇後娘娘在宮裏,不能到王府裏來受你的茶,所以隻能二小姐你進宮了。方才王爺身邊的東風傳了信來,說皇後娘娘親自派人來遞消息,讓新王妃進宮。”
“隻讓我一個人進宮?那臨王殿下不去嗎?”
陳相宜的心咯噔一揪,這怕是專門為了昨天的事來的,隻不過昨天大婚,皇後娘娘不好發作,今日就逮著機會找她麻煩了。
曹嬤嬤想了想:“皇後娘娘的意思,是隻宣了二小姐你進宮,沒讓臨王殿下也一同前去,想必是考慮了殿下身體不適,不宜出門吧。”
曹嬤嬤手腳麻利的給陳相宜梳妝,巧茹特意將她新做的那身藕色絲綢長裙拿了出來,陳相宜也沒心情看,她隻覺得自己小命危矣。
臨王殿下不去,那她豈不是要任由皇後娘娘拿捏了?
陳相宜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說的好像臨王殿下去了,他就能護著自己似的。
簡直是做夢!
好不容易梳了妝,換上新衣,陳相宜緊趕慢趕地出門,車夫已經在門口候著了。她正要往那邊跑幾步,生怕去晚了,皇後娘娘又有借口罰她,遠遠地就見昨日在門口替她懟沈書錦的小少年就站在馬車旁邊,探著腦袋朝她招手。
陳相宜遲疑了一步,曹嬤嬤適時在她耳邊提醒:“二小姐,這是殿下身邊的侍從,名叫東風,方才就是他來傳話的。”
這一解釋,陳相宜整個人都不好了,東風是臨王殿下的貼身侍從,他既然在這裏,那是不是說明,臨王殿下也在?
陳相宜直到現在都沒見過宋北臨的麵,心裏有些忐忑,又有些害怕,她沒想到她見到宋北臨的第一麵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待陳相宜走近幾步,東風大步上前,朝陳相宜一頷首,說道:“王妃可算出來了,殿下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殿,殿下也一同去嗎?”陳相宜試探地問出口。
不是說臨王殿下身體不適,不去嗎?怎麼現在不僅要去了,還要跟她同乘一輛馬車?
東風笑著說:“大婚第一日,殿下自然是要陪同王妃一起進宮請安的,王妃請先上車吧,再晚可就要遲了。”
陳相宜還沒習慣王妃這個稱呼,就像她還沒習慣坐馬車的時候身旁還有一個不熟悉的男人一樣。
她點點頭,在巧蕊的攙扶下,彎身往馬車上爬,東風紳士地替她撩起簾子,陳相宜正感謝的頷首,一抬眼竟對上一雙幽黑熟悉的眼眸,她立時瞪大了眼。
這不是……這不是那天夜裏在承天寺裏的男人嗎?
他竟然就是傳說中的臨王殿下!
陳相宜一個不小心,差點踩空,從馬車上摔下去,不過幸好巧蕊扶得穩,沒讓她真摔倒。
宋北臨看見了陳相宜驚嚇的小動作,眉梢一挑,凝著她問道:“怎麼,本王這麼嚇人嗎?”
不不不,不止嚇人,簡直是嚇死人!
她現在都還能想起自己這些夜裏做的噩夢,還有他們在佛堂時,宋北臨幹淨利落的要了那幾人性命的時候,血就濺在她麵前的帷幔上,鮮紅刺眼。
陳相宜被他盯得,一顆小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她緊緊抓著巧蕊的手,強迫自己穩住:“不,是這個裙子太長了,我不小心踩到了而已。”
宋北臨沒再開口,往身後的座椅上靠了靠,閉眼假寐。陳相宜懷著即將崩塌的感官,麻溜的爬上了車。
她終於能理解世人為何那樣傳言臨王殿下了,經過承天寺一晚,她心裏有了數,他確實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沒有人冤枉他。
馬車很快疾馳起來,晃晃悠悠的往宮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