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4,練歪了(1 / 3)

李青籬沒有睡得好。

事象溯源早就發動了,那一劍的頭頭尾尾他看的清清楚楚,但他卻無法複刻。

但這其實再正常不過了,複刻本身就有極限,要想複刻一個完全不同體係裏的技能,就像看過打雷就想放出閃電一樣,本就應該是做不到的。可是李青籬無法釋懷,因為那一招的每一點細節他都看得太清楚了,隻是沒有一幀畫麵他是明白的。說到底,李青籬本質上還隻是個煉金階而已。

所以半夜,安捷琳娜睡熟之後,他就靜悄悄起身,推開村民勻給他們的那間房的房門,走到村子旁的林子裏,學著老頭的樣子折起樹枝。

在誤會解開,李青籬表達了願意跟著老頭學劍的意願後,這幫本來就心大的村民都露出笑容,之後就不由分說勻了一間屋子出來給他倆。車隊其他人大多都是去村民家借宿,獨獨他倆是一整間。李青籬看著這些人臉上的慈母笑有點莫名其妙,但他也沒非要拒絕。

順帶一提,晚上吃的東西是李青籬早有預料的牛肉。畢竟草原住民,太複雜的菜式想做也沒有原料。

李青籬一根根折著樹枝,連流程都照抄老頭子。他先要兩手握住兩端,上下擼動一番,然後才雙手一錯,再把左手的丟掉,右手的夾在手指間盤起來。如此一來,等到天亮,林子裏差不多粗細的樹枝基本被他擼光了,地下擺出好大一個樹枝堆。

老頭揉揉發疼的耳朵,唉聲歎氣走出屋,伸了個懶腰,嗨呀一聲便去尋李青籬。然而,不光李青籬不在屋裏,那個殺性奇重的小姑娘也不在。老頭遍尋不著,到處晃悠,卻在一家村民的廚房發現了小姑娘。小姑娘一改對他的嫌惡冷淡,對著做飯的馬大姐一番討好,哄得馬大姐眉開眼笑,這會兒已經在教她做村子裏特色的菜品了。

老頭舔著臉想上去問問,安捷琳娜一個眼神瞟過來,給老頭生生嚇了個寒顫。

得,那小子不在,我是徹底別想這位姑奶奶拿正眼瞧我了。老頭自討沒趣,悻悻抄著袖子往村外找去,終於遠遠地就看到了林子口坐那兒玩樹枝的李青籬。

老頭正想開口,稍稍靠近後又暗自吃驚,不再出聲。在他看來,李青籬右手已經舞成一團模糊,似乎是在以奇高的速度盤著一節小樹枝。

他好像是以為我那一劍的關鍵是樹枝,這就是想窄了呀。老頭看著有些好笑,但是李青籬出神的狀態讓他不敢肯定,這小子是否真的悟出了什麼。老頭捋捋胡子,慢慢靠近。畢竟上神,超乎常理也不奇怪。

李青籬這會兒沒開擾動感知,他全副心神都灌注在右手中,準確的說是那一節被轉的隻剩殘影的樹枝。這是他第一次老老實實參悟些什麼,他折了一晚上樹枝啥也沒發現,但反而是盤樹枝越來越溜。最後一根合用的樹枝也被他折下來之後,他百無聊賴,就坐在樹下盤樹枝出神。然而盤的久了,盤的越來越快,他卻似乎抓到了某種靈感。

夜已經褪去,黎明也平平無奇地被渡過,現在已經是清晨,李青籬身上都掛了一層水珠。但他還在盤著那截樹枝,直到他越來越覺得不是他在交替舞動手指,而是那截樹枝自己在他指間翻飛。直到他自然而然地記憶了那截樹枝上的每一寸紋理,記憶了其溫度,還有其新鮮的,多 汁的柔軟,他又不自覺地開始想象,原本與這截樹枝相連的另一截的模樣。

可是,想知道另一截什麼樣,去找剛剛撇下來的那一截不就好了嗎?抗爭者不會分辨不出每一根樹枝的區別,隻要去找,就能找到。

但是李青籬又本能地覺得並非如此,也許他不是真的想知道那斷去的一截究竟什麼樣,那本就是他親手折斷的。折斷之後它們的生態都由他決定,無非一截在他手裏,另一截在那一堆裏。這又有什麼好好奇的呢?

於是他就開始想象,雖然那截樹枝在他手上轉的都快看不見影子了,但他卻覺得他好像又沒有在盤它。好像他根本沒有動,他隻是握著那截樹枝,而那截樹枝的斷麵,某種抽象的概念開始生長,逐漸又要將那斷去的一截長回來。

但是長不回來,這抽象的重建無法完成。概念就是概念,李青籬隻要意識到這一“斷枝重生”是由他操控的,完全受他臆想的行為,就無法產生“重建”的實感。等到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想象出的部分和實際存在的部分在他腦海中逐漸衝突,但反而是真正還留在他手上的那一截漸漸被侵蝕,李青籬開始覺得整個樹枝都是意象的產物,而在他手上本就不存在任何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