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大的諷刺啊!
她還清楚的記得正妃漠然的看著她和懷裏昏迷流血的卿兒,不急不慢地警告她。
“王府的門檻不是什麼人都能跨的,王府的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吃的,頭頂上的天也不是誰都能抬頭看的,冒尖拔頭的事也不是誰都能做的,如果你們知道本分做人,低頭做事,也許還能活著走進去,不然,就隻能從這大門抬著出去了。”
也就是那一次,阿濕娜就下定決心讓兒子遠離這座殺人不見血的王府,親手把他送去了邊陲,她想那裏雖然艱苦,可是至少不用看人臉色,至少能真正得到鍛煉,可是卻不想兒子卻是在如此多的刀口上成長起來的。她本以為卿兒再不濟也是王爺的親生骨肉,至少會得到些疼惜,可是這些年她也看得清楚,隻有需要付出性命和危險的時候,王爺才會正眼看他們。
想到這裏,阿濕娜跌坐在地上,過去的種種實在太痛苦,所以她從不往後看,今天被迫這麼一回想,人都好像跟著去了一半的魂魄。
“卿兒,都是為娘害了你,你要怪就怪娘親沒用,是娘親把你帶到了這裏,是娘親的天真,困了自己一輩子,也害慘了你!”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到了好的法子,“卿兒,不如這樣,你借著送娘去大漠的由頭,咱們一起回大漠,隻要遠離這裏,我想一切都會好起來,我的卿兒長大了,到哪裏都能有活頭,咱們…逃吧。”
阿濕娜猶豫了幾秒,終究還是從嘴裏說出了那個‘逃’字。
是啊,真的是逃,逃命!
即使半生憋屈、半生屈辱換來一個貝勒爺又如何?
命才是最要緊的,大漠廣闊,到哪裏不是活?這裏終究容不下她的卿兒,她也不想卿兒再像她一樣沒有尊嚴的活一輩子,更何況,現在這裏的人已經容不得他們‘活’了!
沒想到最後她還是要逃,她隻恨,為什麼所有苦都受過了,還是沒能改變卿兒的命運!
景雲卿看著母親眼裏從未有過堅定,她眼裏的陰霾沒有了,而且還重新有了光芒。
他知道,那是最耀眼最奪目的希望之光。
看到母親能有這樣的轉變,他幾乎喜極而泣,顫抖地緊握住母親幹瘦如柴的雙手,“母親,你耐心等我兩天,等安排好一切,我就帶您回大漠!”
相府。
時間已經臨近晌午,相府荷花池一角。
顧初盡頭疼於昨晚的所見所聞,正想著得趕緊把這事告訴大哥,再跟他商量商量對策,而讓他們早早埋伏的大哥自己卻喝得爛醉如泥才回來。
其實這兩兄弟也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可是因為有了顧初言這個共同的敵人兩人也就成了親兄弟一般。
“大哥,你怎麼才回來,弟弟我可是找你好久了,出了大事了!”
顧初竭在外麵玩了一整夜,現在渾身酒氣,走路搖搖晃晃,連眉眼都還未完全睜開。
要不是有旁邊的府衛攙扶,估計連好好走路都做不到,他剛回府就聽到二弟這通話不免覺得晦氣。
“一大早的,能出什麼事?老爺子升天了?還是顧初言死翹翹了?”
真是酒後吐真言,顧初竭把心裏想的全都給說了出來,顧初盡都沒來得及捂住他的嘴,好在其實府裏的下人們也見怪不怪,顧家兄弟對老爺和小妹的怨懟也不是一兩天了。
顧初盡拉住大哥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後者立刻酒醒了大半,他剛要說點什麼,隻聽身後的下人齊聲一句老爺,嚇得他一個沒站穩,直接跌入了蓮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