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踏鄉河 一(1 / 2)

宋亞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是分裂的山城和滬都,明明散散。

宋亞軒想起阿姐曾唱過的歌,他也跟著唱罷,阿姐唱的吳音細軟,藏有深情,宋亞軒唱的是三毛,藏著撒哈拉……

97年的重慶,落了灰一般,不論冬夏。

江風夾雜著疊印的燈火氣息,風呼呼的吹走解不開的憂傷。

宋雅檸對於滬都的思念是夏天青色藤蔓上開出的淡雅花朵,雖然模糊單薄,但卻像雨夜窗裏點亮的一盞燭火,憂傷而動人。

十八歲的宋雅檸,身著白裙,緊緊拉著十七歲的宋亞軒,拖著零零散散的行李,走出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口。

火車站人來人往,有人奔赴故鄉,有人背踏鄉河。

火車嗚嗚的向前開,沒有絲毫眷戀,宋雅檸不敢回頭看,她覺著,背後是富人拍向世界的絲絲蚊子血,被拋棄的理直氣壯。

宋雅檸阿軒,火車隻往一個方向開……

嗯,隻開向好的歸宿。

流動的火車窗口印著宋亞軒白淨的臉,他從窗口看不出一絲悲傷。

他們從衣食優景的滬都而來……

宋雅檸背踏鄉河,她媽的聲音還縈繞在耳邊,嚴浩翔的自行車騎得不錯了,艾瑞克又添了新書桌,櫃子裏的毛絨玩具還剛剛整理過,宋雅檸唯獨忘了給心愛的白色鋼琴加一層防灰墊,而宋亞軒,他的世界隻有宋雅檸,他的阿姐。

宋雅檸阿軒,拿好行李。

火車站口昏暗的燈光照在宋雅檸臉上,她生的白淨,像是百合花中的蓓蕾。

他們的行李不多,一把吉他,一件白色羊羔毛大衣,和幾瓶印著英文的瓶瓶罐罐。

宋雅檸阿軒,拉好我的手,別走丟了。

微微啟齒,朱唇皓齒,像是誤入山丘的百靈鳥,也像落進塵土的梔子花。

知道了,阿姐。

宋亞軒在徹底離開火車站之前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好歸宿是刻在心底的東西,不似墨色的上海,該與分離,他微微皺眉,卻又深情堅定。

他想,他的浩翔哥一定會找到他們的。

宋雅檸和宋亞軒是夜裏逃走的,宋亞軒睡不安分,他閉著眼,感覺翻身時床墊吱吱呀呀的聲音像極了打包行李的聲音,刺耳的難受。

他們喜歡阿姐

宋亞軒喃喃低語,說服著自己。

宋雅檸阿軒

甜美的聲音傳入失眠人的耳中,宋亞軒一個激靈起身。

宋雅檸穿著平日最愛的白裙,烏發像白日裏一樣,沒有睡過榻扁的痕跡。

很明顯,她也整晚沒睡

宋雅檸阿軒,我們走吧。

宋亞軒心裏一震,隨即煩惱被關不上的窗子吹散。

他們會好好對阿姐,他想。

他也會好好對阿姐。

最後,他們悄悄收拾了行李,行李極其簡單,他拿上了他最愛的吉他。

閣樓的大門緊閉,宋亞軒住在二樓的儲物室,儲物室那扇關不上的窗戶外就是閣樓外的柵欄,是與上海的分離線,他們得從二樓翻出去。

好在柵欄外有垃圾桶和一些白日不用了的家具。

閣樓裏的人把不用了的家具放在柵欄外,放在垃圾桶旁邊,到了夜裏,流流斷斷,會有流浪漢搬走。

不是因為好心,隻是閣樓裏的人嫌麻煩而已。

而今日,流浪漢並沒有搬走真皮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