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是段譽離開大理之後抵達江南的第一站。
當然,由雲南坐馬車一路來到江南,最先踏上的絕不是嘉興的地段。
隻不過就在半刻鍾之前,段譽才真正告別了一路行來的鏢局眾人,開始獨自享受江南的八月秋景。
這半刻鍾裏,他坐著畫舫在輕煙拂渚的南湖湖麵上飄過,嗅著風中甜甜的桂花香氣,聽著舫邊經過的采蓮少女婉轉的歌聲,整個人都沉浸在了江南水鄉獨有的溫柔之中。
所以等他從畫舫上下來,腳踩實地之後,腦子不免就有些暈乎乎的。
他搖著扇子,順著人群轉啊轉,拐啊拐,不知走了多久,再清醒時,他手裏已經拿了一個肉包子,而包子鋪的老板正催他結賬。
“客官,我這可是小本買賣,您該不會賴賬吧?”見段譽在腰間摸了半天,都沒能摸出一枚銅板,包子鋪老板臉上的笑容不禁淡了下來。
段譽當然不會賴賬,盡管因為離家出走的時候過於匆忙,他帶走的銀兩並不算太多,但也足夠他在江湖上闖蕩好幾個月了。
然而他沒想到,這支撐他浪跡天涯的盤纏如今卻不翼而飛了,他連一個包子的錢都拿不出來。
“客官,這包子您可是已經咬過一口了。”老板冷冷道,“我想,您應該不會厚著臉皮將它還回來吧?”
段譽的臉皮一點也不厚,這會兒甚至還紅得幾乎要滴血。“我……我……”他支吾了半天,還是沒能“我”出個所以然。
該怎麼辦呢?
他茫然地想著。
老板的目光已經落到了他的扇墜上。
這是一枚不過拇指大小的扇墜,但是卻由上好的翡翠製成,通體透亮,流光溢彩,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老板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他說道:“小公子文質彬彬,氣度不凡,絕不是那等會死皮賴臉吃白食的無賴。”
段譽訥訥地望著他,不知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老板繼續說道:“我猜,小公子的錢袋八成是被街上那些小混混摸走了,這才沒能付我這包子錢。”
段譽連忙點頭,同時心裏懊惱不該將分別前鏢頭的警告拋之腦後。
因為鏢頭早就提醒過,嘉興城雖然繁華,可是這裏偷雞摸狗的扒手也數不勝數,並且最喜歡對他這種外地來的富家少爺下手。
“我也不是什麼蠻不講理的家夥,”老板抬手指了指段譽那枚翡翠扇墜,“小公子若是願意用扇墜抵包子錢,我便不同您計較了。”
聞言,其他幾名買包子的顧客都不由得咋舌。隻是他們聽著段譽的外鄉口音,再看段譽一身錦衣玉冠,心想區區扇墜對段譽而言應當不過是九牛一毛,也就懶得生事。
“扇墜抵包子錢?”段譽雖然不通俗務,卻也知道一個包子和一枚扇墜價錢所差甚大,“哪裏有用一粒米換一隻熊掌的道理呢?”
老板回答:“我自然會找您幾十、上百個包子,不叫您吃虧。”
段譽搖搖頭:“可是,哪怕一千粒米也換不到一隻熊掌的。”
老板哼了一聲:“這麼說,小公子是要我去衙門報官了?”
段譽驚詫道:“我隻是欠了一個包子,便要被告去官府嗎?”
老板反問:“誰說是一個包子?你同我在這兒糾纏了半天,害得那些客人不敢來買我的包子,所以你已經不止欠了一個包子,而是十個、二十個、三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