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淮醒了。
他睜開眼,房間裏一片漆黑。窗簾是透光的薄紗,往外瞧隱隱約約能看到點月光和婆娑的樹影。
天沒亮,大概還早。正巧通訊器嘀嘀嘀了幾聲,他開了空中投影隨便翻了翻,大部分是催他還款還有繳費的通知。
直到他一路翻到最後,看見了一條橙黃色的消息提示。
橙黃色,代表的是聯邦信息總局的播報。
這條通知很簡潔,隻有四句話。
“致7區45668號傅明淮先生。您被抽選為榮光計劃參與者,請於三月十四號上午十一點前往1區體育館簽到。詳細信息請前往聯邦官方網站查看。感謝您的配合。”
要不是落款是聯邦信息總局還有官方蓋章,傅明淮還以為這是什麼抽獎詐騙信息。
榮光計劃他了解過,或者說,被迫了解過。
兩個月前聯邦議會就決定抽一批人返回母星駐守。據說是為了維護人類文明,不讓那些無法搬離廢土的文化遺址消失在人類曆史中。一直到現在,新聞塔還在每周五晚上徹夜播報榮光計劃的重要性必然性,洗腦洗得非常徹底。
傅明淮耳朵都要聽起繭了,本來以為聽聽就過了,沒想到自己居然被抽中了。
還挺有意思的。
傅明淮正打算再去星網查查這個計劃,卻聽見門外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住在7區有名的貧民窟,竊賊強盜是特產。雖然這兒偷雞摸狗的事不少,但在七區呆過的應該沒人不知道他的“名聲”,偷到他房裏多少有點難得。
傅明淮單手抄起一把小巧的蝴蝶刀,纖長五指靈活翻轉,泛著冷光的刀片在指縫來回穿梭。
自從去年把新來收保護費那夥人教訓一頓之後,他很久沒動過刀了,希望來人不會辜負他的期待。
那人終於撬開了鎖。房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個小角,瘦長身影擠了進來。
年輕的獵人靠近了獵物的巢穴,他信心滿滿地握住激光手槍對準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團,正欲扣動扳機,下一秒手腕就被強行扭折。
在貓鼠遊戲裏,傅明淮從來不是獵物。
他蜷縮著倒掛在天花板設置的橫梁上,像一隻夜行蝙蝠。在黑影佇立於床前的一瞬間,他屈起的腿一鬆,腳背依舊牢牢勾住天花板上的橫梁,身軀一晃雙手猛地鉗製住來人手腕,利索一擰,就扭錯了這人的腕關節。
激光手槍應聲而落,被一躍而下的傅明淮一腳踢進了床底。
“看你樣子,不像來偷東西的,是專門來殺我的?”他還有閑心思扯著慢悠悠的調子試圖同殺手聊上兩句,就像麵對的不是你死我活的搏殺,而是一場必贏的賭局。
殺手沒說話,狼似的雙眼狠厲無情。雖然他右手脫臼,左手卻一翻,並指夾住一支毒鏢,往傅明淮麵門刮去。
傅明淮連退兩步,一個下腰以驚人的柔韌度躲過襲擊,手掌往後一拍精準地按下了牆麵上不起眼的凸起。一個能好端端地久居在第七區這樣混亂之地的人,總會在安全住所裏安裝足夠有殺傷力的防衛武器。
上百根毒針像風一樣無孔不入,密密麻麻地紮向中間的入侵者。從天而降係著繩索的飛鐮以淩厲攻勢逼減殺手的閃避範圍,再配合上灼熱的紅外線飛速穿梭,讓他退無可退。
殺手雖然穿了有一定防禦能力的輕裝,但畢竟為了靈活,裝束受製於輕便的必要性,防禦力也不夠。幾圈下來,他不僅氣喘籲籲,還被毒針紮了好幾下,肩膀上也被飛鐮捅了個血窟窿,一時間疼得冷汗直流,頭暈目眩。
傅明淮站在唯一安全的地方,欣賞著殺手手忙腳亂的模樣,對於那些被暗器誤傷損壞的家具視若無睹,毫不心疼。
年輕殺手看著傅明淮,殺意更深,在與紅外線錯身的一瞬間用手肘抵住牆壁,腿一蹬朝他腦袋飛踢而去。
傅明淮往後一仰躲過這一記,轉身甩刀貼近殺手,手中利刃翻轉開合像展翅欲飛的蝴蝶。
他腳步滑動很快,和殺手之間在恰到好處的距離靠近分離,但每一輪靠近過後,隻能用手臂雙腿遮擋反擊的殺手身上都會多出許多條血痕。
也就是短短十幾秒,殺手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年輕的殺手終於不堪受辱,喉嚨裏發出幹啞的謔謔謔的聲音,像是在催促傅明淮早點了結他的生命。
傅明淮雖然沒玩夠,但幾乎可以說是失去戰鬥能力的殺手並不是他滿意的玩伴。他深知這個家夥不會給他任何反饋了,便利索地甩刀割斷了這人的喉管。
“阿威,來我家處理點東西,帶上屍袋。”
傅明淮撥通熟悉的通訊器號碼,吩咐道。
杜威被電話從美夢裏拉扯出來,卻也不敢違背傅明淮的命令,隻好依依不舍地離開溫暖的被窩,一把扯起櫃子裏的屍袋,想了想又帶上一條麻繩,從後院小道偷偷摸摸鑽進傅明淮門前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