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紅。

夜風送來了花香,也送來了潔白的花瓣。

潔白的花瓣隨風而轉,打著旋兒,劃過瑩白的手掌,溜過青蔥玉指,飄飄然,落入燭焰中,燃燒,殆盡。

美麗手掌的主人是美麗的沈夫人。

沈夫人見景生情,輕輕一歎,輕啟朱唇,送出一口清氣,吹熄了燭火。

室內霎時暗了,但並不是黑暗,因為天上的明月,因為明月布施的涼涼的光。

沈夫人小心翼翼地脫去外衫,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靜靜看一會兒安睡的,眉目俊朗的男人,微微一笑,輕巧地上床,躺在男人的身側。

男人無疑是她的夫君,沈靜軒。

沒過一會兒,溫熱的手掌握住了微涼的手掌。

沈夫人淺笑,睜開眼睛。眼波溫柔,笑意盈盈,脈脈含情。

她輕聲道:“跟你說了,不必等我,總是不聽。”

沈靜軒道:“夫人夤夜奔波,為夫怎能獨自安眠。”

沈夫人道:“還算你有良心。”

沈靜軒道:“我若沒有良心,夫人當初怎肯應允下嫁。”

沈夫人道:“我嫁你可不是為了你的良心。”

沈靜軒道:“哦?”

沈夫人輕笑道:“我嫁你,一為你的皮相俊朗,二為你的家財萬貫,自從嫁作沈家婦,我這江湖上的粗鄙女子,麻雀變鳳凰,每日有美男相伴,賞心悅目,每日有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區區良心,算什麼?”

沈靜軒道:“原來竟是我一直會錯了意。幸好,經營得當,沈家沒有敗在我的手裏,至今仍是家財萬貫,幸好,相由心生,我能一直俊朗如前,一直令夫人賞心悅目。”

沈夫人“噗嗤”一笑,順勢依偎在沈靜軒的懷中,握著沈靜軒的手,說道:“倒是會給自己說好話。”

沈靜軒緊摟著愛妻。手掌溫柔地摸索著愛妻的肩頭。

兩人突然之間都不說話了。

因為很多話於夫妻多年的二人而言是不需要說出口的。

安靜片刻之後,沈靜軒又開口說話了。

因為有一些話不能壓在心裏,必須要說出來的。

隻聽沈靜軒道:“辛苦了。”

沈夫人微微動了動,沒有回應,將滿溢的溫熱眼波封鎖在眼眸中。

然後,再無人語了。

沈夫人為何晚歸?

沈靜軒為何要向夫人道“辛苦”呢?

一切要從前半夜說起。

前半夜,這位極美的沈夫人來到一個陌生男人的麵前。

眸如秋水,波瀾不驚。

男人裹在黑衣裏,氣勢如虹,如同出鞘利劍,鋒芒畢露,銳不可當。

他的精光內蘊的雙目揭示他的深厚的內功修為。

他是一個武林高手。

他的手中有一把劍。

劍是精鋼所鑄,不是名劍,也不是珍貴物,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是大多數武林中人都能擁有的,一把普通的劍。

這普通的劍跟這人的非凡的氣勢不襯。

但這劍更證明這人的厲害。其中道理便與“善書者不擇筆紙”是類似的。

對劍的選擇也反映出這人對自己劍術的驕傲。

於是,這男人不但是一個武林高手而且是一個造詣不低的用劍高手。

現在,他麵對月下美人,非但不為美色所動,竟然是殺氣凜凜的。

月光流轉,映照出男人冷峻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