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一章(1 / 2)

車軲轆軋過石板路,伴隨著噠噠馬蹄聲,人流湧動,幾輛不起眼的馬車隨著車流行至入京口便停了下來,等著士兵們的檢查。當今皇上年前才剛剛從奪嫡之爭中勝出,剛剛登基,京中各種殘餘勢力依然活動著,特殊時候,入京關口便查的嚴了些。

百姓們不懂政治,對於繁瑣的過程隻覺麻煩,歎氣連連。而在一眾抱怨聲中,這幾輛馬車卻格外配合。

領頭的馬夫將眾人的戶籍冊和官府的證明文書遞了過去,那士兵接過,像往日檢查一樣草草翻過,目光卻在其中一頁上停了下來,麵露震驚。

馬夫皺了下眉,隨即陪著笑問:“官爺,這文書,是有什麼不妥麼?”

“沒什麼不妥,因著是外省人,多看了兩眼罷了。”那士兵不再多言,立馬放了行。

馬夫點頭哈腰著謝過,領著馬車進了京口,彙到來往的車馬人群裏。

而那被遠遠甩在身後的士兵卻搓了搓手,一溜小跑到另一個看起來官職大些的頭頭身邊,盡數稟告了上去。

“真的?沒看錯?”那頭頭挑了挑眉,問。

“屬下仔細看過了,姓名,地址都是一樣的,萬不會出錯!”

“好小子!”那頭頭大笑起來,用力拍拍士兵的肩膀,“領賞去吧!”

“謝頭兒!”

很快,這消息便層層上報,呈到了某人的案桌上。

入了京口,車窗外人聲開始嘈雜起來,胡嬤嬤溫和沙啞的聲音從馬車前頭傳來:“女郎,咱們到京都了。”

馬車是自家尋常的馬車,不比外麵街道上達官貴人的豪華平穩,顛簸搖晃一路,宋虞早就腰酸背痛,連著腿腳也發了麻,但她仍然板板正正地坐著,不管人前人後,永遠刻板規矩,一絲不苟地像她這二十五年不起波瀾的人生。

宋虞輕輕抬手,將馬車窗簾掀起一角,繁華街道便映入了眼簾。人來車往,小販叫賣,孩童嬉鬧,空氣中彌漫著不知是糖葫蘆還是桂花糕香甜的氣息。

她收回了手,輕輕歎了口氣。舉家回鄉□□年,她沒想到會再次回到這裏。

馬車噠噠,駛向一處不起眼的居民小巷,順著小道駛了進去,最後在一扇落了鎖的門前停了下來。曾經青瓦白牆,黑漆木門,而如今牆皮脫落,漆色斑駁,瓦塊零零散散,殘次不齊。院子內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槐樹,雜亂的枝葉已經越過了院牆,探出頭來,在這晚秋的冷風裏搖搖欲墜,格外蕭瑟。

整個宅子都透著一種荒蕪和衰敗,再不複往日的秀麗清雋。

胡嬤嬤扶宋虞下了馬車,隨行的小廝拿著鑰匙前去打開了門上生了鏽的大鎖,鎖鏈扯動發出晦澀的刺耳聲,一行人進了院去。

“奴給女郎尋了處客棧,這舊居未曾打掃,還不能住人。女郎過些時日再來便是。”

宋家這所宅子不算大,是全家跟祖父剛來安都時買下來安置的,那時候祖父還不是聞名一時的宋太傅,全家人的積蓄也就隻夠在這僻靜的小巷買下一處二進的宅子,祖父母住正房,宋虞姐妹倆與父母各住一個廂房,日子過的緊巴巴的。

後來祖父聲名大噪,一家人住進了禦賜的大宅子,權貴一時。再後來,祖父告老還鄉,功名利祿榮華富貴盡數還了回去。如今宋虞再回到京都,能落腳的也就這一方天地。

宋虞坐在石凳上歇了歇,道:“嬤嬤,我想今日就進宮去。”

胡嬤嬤抬頭看了看天,已過晌午,太陽已經移到了天空西上方,歎一口氣道:“奴知女郎憂心姊妹,隻是這幾日奔波未免太趕了些,奴實在擔憂女郎身體。”

“不見阿妹,我怎能放心。”宋虞垂了眼簾,“這把刀懸我頭上,與其吊著膽子受折磨,不如早死早托生。”

“呸呸呸,什麼死什麼生,女郎快少說這些晦氣話!”胡嬤嬤急著呸了兩聲,將懷裏抱著的披風抖落開,披到了宋虞肩上,喉嚨裏忍著哽咽,“咱們家兩位女郎,一定一定,都會長命百歲的。”

宋虞到底擰不過胡嬤嬤,尋了處客棧住了下來。簡單用了些飯,胡嬤嬤便帶著兩個丫頭搬了浴桶進來,燒水布置,為宋虞沐浴更衣,伺候宋虞上了床。

丫頭紅玉拿著帕子為宋虞擰著濕漉漉的長發,聲音清脆洪亮:“何叔已經帶著手腳快的幾個回去收拾庭院了,想來不日後女郎便能回自己家了。”

宋虞接過紅玉手裏的帕子,自己打理起頭發來,眼眸低垂,輕輕道:“家?哪裏還算個家呢。”

祖父與父親接連病逝,母親也纏綿病榻,唯一的妹妹如今還困在那宮裏,生死未卜。這個家,早就零散地不成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