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徐宣讚早便氣焰衝頭難以收束,這通看似理性的勸慰在他聽來全都蒼白的厲害:“男子漢大丈夫,我心愛的女人被他這般欺負,我為什麼還要在這裏做主管!”一席話越往後便越是高拋,聽來尤是使人振奮。
“官人若有此誌,卻是可取的緊!”不想卯奴蹙緊的眉心倏而一展,軟眸浮起喜色。
“嗯?”徐宣讚看在眼裏,一時不解。
卻見白卯奴仍舊拉著徐宣讚往裏邊走,將他溫柔的按落在座位上,抬涼指恰到好處的為他按肩膀:“其實為妻一直覺得,在人家店裏做主管,也是下賤之事。”紅繒唇角軟糯,“不如自開一個生藥鋪。”
“這……”溫存又帶些清涼的語氣,仿佛有著治愈人心的魅力。徐宣讚一通烈焰便被愛妻這徐言軟語,在霎那便給澆泯的幹淨,“其實我也一直有此夢想。”星目亮起、又暗了幾暗,“隻是娘子,我,沒餘銀啊……”
儼然委屈孩童的乖憨模樣,逗得卯奴曲指抵唇淺淺一笑。須臾,纖細柔荑環抱住徐宣讚的肩頭,將麵靨抵在他肩膀上,側過眸來笑看他:“官人不必擔心,這個容易。”在他耳垂哈了口氣,美麵情不自禁的點了淺淡潮紅,“我明日把些銀子便是了。”語音與這柔媚情態一樣,都是撩撥發悸的。
“怎麼能用娘子的存銀開店呢!”徐宣讚亦是情不自禁的陶醉在愛妻溫柔的禁錮裏,可聽她如此這話,還是下意識脫口如此。
“嘖。”卯奴卻又一急,放開了徐宣讚,落座在他身邊,黛眉顰起,“官人你又來了……我們是夫妻,分得這麼清楚作甚?”於此微低首,慢斂了眸子,語氣一轉,“還是……官人根本不把我當自己人呢。”
“不是不是,我怎麼會把娘子當外人呢!”聽得徐宣讚登時一急,連忙抬手執了白卯奴微涼的指尖,“隻是自打迎娶娘子,便帶累娘子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時今又要用娘子的私房來開藥鋪,實在不該!”
“怎麼不該?”卯奴抿唇,“還跟我說這話……都說了,既是一家人,便不要斤斤計較。除非官人就是把奴家當做外人看待!”於此佯嗔的一轉身。
“我……”做弄的徐宣讚啟口開言又不知該作如何說。
卯奴重又轉身回來,凝起彎彎盈眸:“好了官人,我們現下裏是該想想,為自己的藥鋪取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呢?”自顧自的斂了眼瞼垂首沉吟,“嗯……”須臾後薄唇一笑,牽住徐宣讚的手,揚起麵靨一喜道,“就叫‘保安堂’如何?”蘭花指輕點,“保安堂,保安,保、君、平、安!”
“保安堂……”眼見娘子如此,徐宣讚也並非一個對自家人都要酸文假醋的迂腐書生,也便就默認下了這個決定不再推辭,現下與卯奴一起思量著生藥鋪的店名,“卻是好名!”朗目一明,看向卯奴,“願保所有人,一生平安。”
“既然官人也歡喜這個,那自是甚好的!”卯奴合掌一應,那未來生藥鋪的匾名,便終用了這“保安堂”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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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徐宣讚、白卯奴本是臨安來的,對這姑蘇地界不算太過熟悉,也不知這生藥鋪該在哪裏選址才好。
可巧,坊間有一位相公,姓蔣、名和,一生熱忱好事。他是王主人家藥鋪的常客,隔三差五便來買些養生的藥膳,與徐宣讚便素日裏熟絡起來。這天,聽徐宣讚無意間念叨起立業一事,便自告奮勇的包攬下了選址找店麵的活計。
蔣和往通向鎮江渡口處的碼頭那邊,為徐宣讚選址,賃了一間房子,買下一付生藥廚櫃。待徐宣讚夫妻二人看過地界,也覺滿意。
卯奴道:“此處不僅風水吉慶,地段也好。那王主人對我們有恩,同為生藥鋪,自是不能與他開到一處搶生意。如此……不在市井,選在碼頭,人流量素日裏也是頗大,又能口口相傳而引來八方客源。”
“確是這個理兒!”徐宣讚頷首。
於是二人陸續收買生藥,徐宣讚憑著自己長年來從醫書上學到的知識,遴選上乘藥材、又自研了幾副藥膳方子。
籌備幾日,待一切俱已妥帖,便又選了陽曆七月七這個良辰吉日,藥鋪開張。
王主人為人素來寬厚,也早識得徐宣讚是個精明幹才,自知他不會長年隻做這小小主管,便亦備了禮物送上,並未因這自開藥鋪一事不悅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