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喧鬧萬分的議事大殿彈指便鴉雀無聲,在立諸臣一個個皆凝神屏息不敢稍動、更不敢稍言,隻那般靜靜等待王的反應。
一陣風起,吹散秋陽燦金影。終於,端坐蟠龍墜玉金殿主位的柔黛將身一動,微微往前傾了傾,唇畔竟是笑著:“此話怎樣?”目光亦溫柔含笑,然而卻沒使他減卻半分銳氣,反倒更添邪意。
那帛大人麵容肅穆,揚起下顎冷目相對、不卑不亢:“臣以為,此案已不必再查!”他抽出一隻負於身後的手,對那般呆若木雞的文武諸臣當空一指,“你們想想,自從王後娘娘冊封之後,東遼異事是不是可謂寥寥、甚至幾乎沒有?再看時今,就連天氣冷暖都已恢複正常!”他甫一回身,正對柔黛一禮於胸,“恕臣鬥膽,臣以為東遼之所以怪事屢屢、風水難穩,乃是陛下不近女色沒有子嗣之故!”
更高的語氣當空拔起,帛大人慷慨之態顯露無疑。朝堂中已有耿介大臣開始小聲附和。
這樣的嘈嘈切切之聲,顯然與朝會之上肅穆嚴整的氣氛太過格格不入。不過這樣的不合時宜並沒有持續太久。
柔黛展眉,邪魅狹目裏閃過一抹淩厲霸絕:“說夠了沒!”一語含著冷笑,音腔狠戾。
話音才落,朝堂之上霎時重新鴉雀無聲。
王的威儀便是如此,從來陰陽相見、絕對無可欽犯!
柔黛將身往後仰了一仰,語氣重歸平緩:“異案一定要查。總都督與清遠道長皆是日夜躬身、毫無鬆懈,辛苦萬分。來人——”他懶懶將手揚了揚,喚了個宮人近前,含威命道,“傳孤王旨意,特賜總都督與清遠道長珍珠十串、琥珀碧璽各五串、龍涎香兩盒、鹿茸雪蓮等名貴藥材兩盒,望其繼續兢業做事、不苟於行,莫負孤王賞識之意!”
那宮人領了旨意下去,自去準備不提。
柔黛眼瞼一掃,複又淡淡然接口繼續:“諸公皆是為我東遼鼎盛而勞神,一片心意孤王心知。不過也請隻需做好分內,且莫越了權限、失了本職!”語氣複次著重發狠,旋即一停,複又鬆弛,“至於其他,就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事兒了。子嗣……會有的。”臨了緩緩然一個補充,又似自語,又似早便有了一通思量忖度。
王的聖心,從不是誰可以輕易揣摩通透……
那班大臣縱有幾個心有不甘,可迫於王威,口裏及麵上卻也不敢當真做了不服出來。自是一個個跪身於地、叩首領諾。
朝會時間已比素日延長許多,柔黛漸覺乏力,便命退朝,旋即在左右宮人的服侍、簇擁之下起身步出。
秋陽溶金、光影娑婆,一條標榜帝國威嚴的長長禦道點染了斑駁碎金。沒有人發覺,柔黛含著不羈不屑與至貴威嚴的麵龐上,唇畔不動聲色的那一縷幽幽淡笑。遊絲般的,恰若春日晨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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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坤將身往臨著宮門一處的監禮司方向走去,路過乾元殿偏廊一角,不想剛好撞上了迎麵過來的禦駕。
他心下一算,這個時候距離王朝會結束,也該有一陣了,想來是有了拖延,適才這會子遇到。
柔黛遠遠便看到了迎麵行來的宇坤,便命人停了禦駕,迎宇坤一步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