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珂兀自掛著淚珠發愣,忽然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什麼輕輕拽了一下。
她有些發愣的回頭,就看見憐憐睜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仰著頭略帶迷茫的看著她,隨後很輕很輕的問:“你是誰呀?為什麼哭了呢?”
柔軟而稚嫩的聲音帶著關心,卻更加令人心疼這個懂事的孩子。
寧珂胡亂的擦了擦眼淚,半蹲下來跟她直視,努力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來,無比認真的開口:“我是憐憐的媽媽哦。”
“你胡說。”
憐憐癟了癟嘴,眼神暗淡下來:“雖然媽媽不讓憐憐喊媽媽,但是憐憐知道,憐憐是有媽媽的……”
寧珂一怔,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有些不可思議的問:“你是說,誰不讓你喊媽媽?”
憐憐難過而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樊傾音的名字都要到喉口了,寧珂又強行深深的壓了下去,她張了張嘴,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沒有資格指責樊傾音。
這件事護工阿姨大概是忘了跟她說,但是從憐憐的嘴裏說出來,反而更讓寧珂心痛。
樊傾音不是狠心的人,她做不到拋棄自己的孩子,但是對寧珂的恨又讓她無法麵對自己的親生孩子。
說到底,最後還是原身渣a做的孽。
而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隻能睜著眼睛,奇怪的看著這個長得跟自己好像的大人一直在流眼淚,伸著小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邊煞有介事地安慰她:“你別哭,老師姐姐說,好看的小姑娘掉金豆豆的話,就會被人撿起來,特別危險。”
“你長得跟我一樣好看,老師姐姐說,壞人最喜歡抓我們這種好看的小孩了。”
寧珂還帶著哭腔的語氣一梗,抿了抿嘴,最後還是沒忍住破涕為笑,一邊笑一邊摸了摸她的小臉蛋。
這口嗨的本事也跟她一樣,簡直是跟她刻著模子出來的小閨女。
想到這裏,寧珂看著乖乖讓她伸手亂rua的小女孩,心裏越發柔軟,忍不住又提起了剛剛的話:“可是如果我真的是憐憐的媽媽怎麼辦?”
寧珂說著,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又點了點自己的,抵著小女孩的額頭,很快又鬆開來。
一邊問她:“難道憐憐不覺得我們看起來很像嗎?”
憐憐聽著,一邊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她,皺著小臉,慢慢才點了點頭:“好像……真的很像?”
但是還沒等寧珂開口攬下,小女孩又固執的搖了搖頭:“不對不對,一點也不像!憐憐已經有媽媽了。”
寧珂感覺自己都在憐憐的小腦袋上看到了左右打架的兩個小人,隻差把為難寫在臉上了。
她輕笑著揉了揉憐憐的頭,當然也不是讓她忘記樊傾音,而是說:“沒關係啊,老師姐姐有沒有告訴憐憐,有的小孩比較幸運,天生就是有兩個媽媽的。”
“憐憐呢,就是這種幸運的小孩,以後就有兩個媽媽來疼你了,開不開心?”
憐憐睜大了眼睛,黑色的瞳孔裏倒映著寧珂的臉,還有小女孩顯而易見的期盼跟渴望:“真的嗎?憐憐會有這麼幸運嗎?”
寧珂毫不猶豫的開口:“當然有了!憐憐會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小孩,媽媽保證!”
她一邊說,一邊想從身上摸出一點什麼出來給憐憐當禮物,但是摸遍全身,最後隻發現了包裏放著的鳳爪。
寧珂眨了眨眼,思索著剛退燒完畢的小女孩能不能吃鳳爪,要不然還是改天再送?
但是憐憐看著她的動作,忽然聳了聳小鼻子,“憐憐好像聞到了最喜歡的鳳爪的味道,好香!”
寧珂眼睛一亮,獻寶似的拿出了包裏的鳳爪,看著頓時驚喜無比的憐憐,故作嚴肅的咳了咳:“剛剛生病不能吃太多,允許你……嗯,吃兩個!”
憐憐脆生生的說:“老師姐姐平時都讓我們吃一個的,謝謝!”
寧珂撓了撓頭,有些傻眼,即便沒養過孩子,她也知道小孩子對有些東西確實要忌口的,尤其是生病之後,得吃點清淡的。
所以寧珂默默伸手按住了袋子,有商有量的跟她討論:“那要不就跟著老師姐姐來?”
憐憐頓時可憐巴巴的看著她,撅著小嘴:“可是憐憐想多吃一個,媽媽你明明說好的,怎麼可以反悔呢?”
“老師姐姐還說了,出爾反爾的大人是不好的大人!”
憐憐的話擲地有聲,這聲媽媽喊的寧珂也有些心軟,隻是捧著臉格外無辜的跟她一起眨眼:“可是憐憐生病了,生病了的憐憐要吃清淡一點的。”
寧珂說著,一臉自責地低下頭:“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來的時候居然不知道憐憐生病了。媽媽是個不稱職的媽媽,第一次來看憐憐居然就帶了憐憐不能吃的東西過來,媽媽很難過……”
懂事的小女孩已經放下了手裏的鳳爪,猶豫的拍了拍寧珂的肩膀:“才沒有!”
“憐憐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了!”
憐憐說著,不舍而又決絕的看了一眼那袋子鳳爪,語氣異常堅定:“沒關係的!憐憐一點也不饞,一點也不想吃鳳爪,一個都不吃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