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忍俊不禁,神色嘲弄,“世子不虧心嗎?”
算計林非時算計的痛快,下手不曾遲疑,現在說是為了林非,怎麼就這麼令人發笑呢。
楚斐然眸色黯然,“……所以才需補救。”
林叔微怔,望著楚斐然的目光不再充滿敵意。
“雖存在誤會,但到底是我對不住他,也未管好手下之人,害他受傷、中毒……”楚斐然坦白並承認錯誤,林叔養育林非,是受林非尊重的長輩,楚斐然不希望他一直對自己持有敵視與懷疑的態度。
他真心實意的剖白還沒說完,就見林叔臉色驀地一變,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盞咯咯噔噔的響,“中毒?你給老子說清楚,他中什麼毒?!”
中毒之事林非沒告知林叔?!楚斐然心緒翻湧,堪堪維持鎮定,喉口收緊疼痛,“……三月散。”
三月散是什麼,林叔以往跟在林蔚身邊當副手,也曾有所耳聞,不想有一天那藥會用在林非身上。
“你畜牲!你怎麼可以、”林叔怒目圓睜,指著楚斐然的手發顫,又生氣又心疼,氣楚斐然不顧半分情誼給林非下藥,又心疼林非自己扛,什麼都不與他說。
楚斐然受著罵,無任何辯駁的想法。本就是他犯了錯。
林叔生生壓下怒火,語氣仍然不善,“你何時能料理好戚家回京麵聖?”
楚斐然思索後答:“半月。”
“不能再快了?”林叔心裏急,就怕三月散的毒性蔓延。
“動手前需稟明聖上,一同下手才能將戚家連根拔起。”
楚斐然解釋道,解決戚家不是抓了戚明遠就行,更重要的是除去戚家在朝中盤根錯節的枝丫,他在此對戚明遠下手,聖上則在京動手,聯合起來,才能出其不備,打其一個措手不及。
林叔心中也明白,可依舊心急,可急也沒有辦法,終要一步一步走。
林叔問:“你打算如何布局?”
楚斐然嘴角緊繃,將早就推演百遍的計劃,以及所包含的旁枝末節都又過了一遍,確定無任何遺漏後,和林叔和盤托出。
林非守在門外百無聊賴,他習武,耳力比常人要好上些許,可雅間內兩人聲音壓得低,他就是貼門縫上也聽不見裏麵在說什麼。
反倒是他出格的動作,頻頻引人側目。
林非對上過路人疑惑探究的目光,若無其事輕咳一聲,背手轉身信步立在欄杆前。
林非抑製住想回頭湊近偷聽的衝動,心裏頭跟貓爪子在撓似的。
過了許久,身後的門開了。
林非轉身,興致衝衝地看著楚斐然與林叔,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心下琢磨可以從哪個下手,可以讓他們將談了些什麼透露給他。
豈料林叔不給他機會,深深看了他一眼,眸中神采複雜,三兩步跨到他身前,拉他擋在身後,身體力行的隔絕了楚斐然和他的接觸,渾身都寫滿了防備。
楚斐然越過林叔,與林非對視一眼,眼底喑暗的情緒消散,盈滿笑意。
林叔眉頭一皺,往左側挪了半步,將林非遮了個嚴實,擋住楚斐然的視線。
林非茫然地眨眨眼,“你們談好了嗎?”
楚斐然正要說話,卻被林叔搶了先,林叔扭頭道:“已經商量好,我留在山下半月,你且先回寨子去。”
林非不解,他全程牽橋拉線,怎麼到最後他被蒙在鼓裏,什麼都不知道?
“林叔,我陪你一起。”林非道,他才不回去,沒有用過就丟的道理。
“不行。”
林叔堅定拒絕,楚斐然雖說有十足把握,但林叔仍舊擔憂林非的安危,隻有回到山上才是最安全的。
林叔說一不二,林非別無他法,目光投向楚斐然,沒說話,眼睛裏卻清清楚楚的寫著:你也要讓我回去?
楚斐然唇角微動,在林叔欲殺人一般的目光下,移開視線,假作沒看到。
林非:“……”
林非氣笑了,“行,我回去。”
林非轉身就走,林叔輕歎了聲,揮手招來一人,“你帶人送他回去。”
“是。”
那人應下,下樓叫上角落一桌人,急急忙忙去追林非。
林叔朝楚斐然和善地笑笑,“便按計劃行事。”
楚斐然點頭,送林叔下樓,不多時,酒樓裏下邊大堂的人嘩啦啦走了大半,酒樓周邊遊蕩的人也少了。
馬車停在周邊,車夫見楚斐然出來,便趕車過來。楚斐然踩上馬車,“回別院。”
車夫猶疑了會,想問還有一位公子在何處,但畏懼楚斐然素來的脾性,不敢多提,駕車離開。
行至半路,馬兒受驚嚇般踢踏蹄子,車夫用力扯住韁繩,將馬兒製住,急忙詢問,“世子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