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般烏黑的長發垂落在身後,黑發披散著,從肩膀處垂到地麵上,柔軟又順滑,像一匹華貴的黑色綢緞。
無悲無喜的精致麵容,不似人類會擁有的相貌,隔斷了普通生靈與他的任何連接。
若不是知道鏡中之人是自己,在生活中遇見這樣高貴優雅的人,他連第二眼也不敢看過去,生怕因為他的視線汙染到了這如神祗般的美人。
那雙仿佛能看透靈魂的金色眸子,以及頭頂兩邊矗立著的彎曲但絕不笨重的山羊角,全都代表了,鏡子裏的男人並非尋常人類。
他到底是什麼?
是神靈?
不可能,以他的認知,神靈總是聖潔而高高在上的,這隻會存在於深淵的黑,永遠不會出現在神靈身上。
頭上長角的外形,倒讓他想起了國外電影裏誘惑人類、吞吃人類靈魂的‘惡魔’。
他是,惡魔嗎?
活了快三十年的無神論者夏森沒有任何信仰,更無法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惡魔的存在。
這,不會是某個整人節目的玩笑吧?
夏森伸出手,不留餘力地用全力掰著頭頂上的尖角。
力氣之大,從這微微彎曲的山羊角上傳來一陣酸痛感,掌心猛地刺痛,受了傷的夏森這才放棄了他的掰角大計。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再次撼動了他這個無神論者的認知。
被尖角劃破的掌心滲出了幾滴鮮紅的血,在他的注視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恢複,合了起來。
恢複好的掌心嫩肉看不出任何受傷後的痕跡,若不是那掌心之上餘留的血滴,夏森是絕不能相信他方才看見的是真實發生的。
所以,他以為是夢境的那段記憶其實也是確實發生了的。
夏森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底層社畜,沒有超乎常人的家庭條件,沒有足以改變命運的大腦。
在孤兒院裏他乖巧聽話,從不惹事調皮,這樣的孩子自然是不受關注的那類小朋友。
上了學的幾年,他保持全班中等的學習成績,認真努力,成績卻怎麼也上不到班級前列,不讓老師操太多心的他也成了班中的透明人。畢業後的同學聚會,組織者信息發了一圈,他有工作沒去參加,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他的不存在。
從最普通的三本大學、最普通的專業畢業,他抱著在麵試者眼中可以直接丟到垃圾桶的簡曆,麵試了無數公司,最終,需要靠工資生活的他選了餐廳服務生的工作。
從這之後,他的平凡的好日子不複存在。
在餐廳工作,撞到客人被投訴;在便利店當服務生,值班當天便利店遭賊,丟失大量物品;房產銷售,被客戶騙走了房子的鑰匙,被戶主發現;賣保險,在街頭站了將近兩個月,沒拉到一個客戶,銷售成績墊底,被老板訓斥;
剛找到一份賣咖啡的工作,前期保底工資兩千,在他的城市,隻夠付個房子房租的,銀行卡裏的錢湊一湊也隻有兩三萬,為了賺錢,除了白天的工作,下了班他還要兼職去送外賣。
這天,外麵下了大雨,他早早關上接單平台,渾身濕透了的他先進了浴室。洗完澡,穿著浴袍直接癱在床上。
忽然,一個高大強壯、長相和外國人一樣的男人從窗台跳了進來,闖進了他的房內。
男人嘴裏說著他聽不懂的話,像魔幻電影裏的場景,男人背後突然展開了一對翅膀,圈著他飛出了他這個二十幾層的樓房頂層。
之後,他便昏了過去,等他醒來,便成了現下這幅人不人、神不神、魔不魔的樣子了。
這裏還是他那個世界嗎?
難道他已經不在地球了?
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他?
腦海裏蹦出無數個問題,剛清醒過來的夏森陷入了迷茫中。
“咚咚。”
呆站在鏡子前思考卻思考不出結果的夏森被敲門聲嚇了一跳。
在這個類似臥室的房間裏掃了一圈,夏森發現了房間東側放著的一把純黑色的椅子,費力地將椅子拖到立鏡邊,夏森找了一個極其舒適的姿勢,半癱在椅子上。
透過鏡子,盡量讓自己霸氣些。
沒錯,他發現,自己這張臉在不做任何表情的前提下,具有強大的震懾力,是他自己看了都覺得害怕的那種。
沒得到殿內的允許,菲德爾一直恭敬的在殿外等待。
惡魔的聽力是極強的,殿內傳來的剮蹭聲以及拖拉聲讓不知殿內具體狀況的菲德爾心神不定、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