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辰終於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卻是嚇得郝佳佳奪而出,腳步匆匆的逃離。
一邊跑,一邊回頭觀望,生怕他會跟在後麵,驟然急促的呼吸鑽進耳朵裏,混合腦子裏的一團亂麻,如何也解不開跬。
停下來之後,短促的呼吸更是無法提供充足的氧氣妗。
承認自己大多數時候,更適合做一個逃兵,無法回應他突然之間強勢的感情,麵對麵的時候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哪有自己平時狗腿的模樣。傻傻的隻會從他身邊離開。
一輛車,從側邊開出來,緩緩減速停在麵前。
郝佳佳往後退了一步,剛好駕駛座的車窗打開,便下意識的矮身,低頭看去一眼,“荊叔?”
褪去了迷彩服,普通休閑裝的打扮,兜帽衛衣穿在三十好幾的男人身上,無疑是減齡神器。
裴荊單手把著方向盤,掀起的雙目波瀾無驚,“怎麼在這裏?”
郝佳佳左右看了看,街道上沒多少行人和車輛,剛才一味的跑走,沒有辨清方向,等有時間察覺到周圍陌生的環境時,卻一頭茫然,“我”
“迷路了?”裴荊替她回答。
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好像是吧。”
“上車吧,我送你去學校。”
郝佳佳張了張嘴,說不清是想要拒絕還是接受,無論哪種說法都比較矯情,對方是和裴逸辰一樣的長輩,有著同一屋簷下非血緣的關係。
想了想,打開後座的車。
上車後才發現,副駕上還坐了一個女人,二十五六的年紀,回頭微笑的看著她,描了精致眼線的雙目內沒有敵意,同樣的,郝佳佳也微笑的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車子啟動。
掉頭往她學校的方向,路上誰都沒有說話,郝佳佳單獨坐在後座,兩隻眼睛無處安放,不自覺得在前座兩人的身上打轉。
偷看別人是件很不禮貌的事,即使是在對方背身時完全不注意的時候。
她保持了最基本的禮貌,視線並未長久的在女人的身上逗留,卻也無意看向裴荊。
雙目裏瀲灩的光,劃過裴荊的側顏,一瞬滯留,竟有心悸的錯覺,原因無他,隻是太像另外一個人。
同胞而生的兩兄弟,五官上有著巧合的相似,郝佳佳無意在他臉上停留的視線,紮根一般挪移不開,仗著他並沒察覺,貪婪的從僅有的側麵上,一點點的找出了裴逸辰那張俊逸的麵龐。
回過神之後,驚愕的發現副駕上的女人正看著他。
視線不期然的相對在一起,郝佳佳楞了楞,下意識的身子後仰,視線匆忙轉開,有點飄忽,抬起手在鬢角上壓了一下發絲。
像是才做過虧心事。
女人彎了彎唇,還算友好,對她微微一笑:“你是荊哥的?”
是問她的身份麼,郝佳佳並沒打算遮遮掩掩,準備大方的回答,卻在開口前,被忽然出聲的裴荊搶了先。
“不要隨便打聽我的事情。”他深沉蹙起的眉宇,揉進一絲淺淡的不耐煩。
那略微輕叱的語氣,很輕,卻足夠分量,嚇誕人頓時不再多言,委屈的垂下眉眼,似是很懼怕去觸碰這個男人的底線,卻又在低頭的過程中,眼尾挑了一下後座。
郝佳佳捕捉到了那雙眼睛裏,多出來的敵意。
心有不滿,覺得自己無辜被牽扯進了別人的事情,恰好蹙眉的動作,被女人捕捉到了,她悄然的將手放在皮包上,拉動拉鏈的時候,聲音很輕。
車子駛過減速帶,車底輪胎震動了一下。
很“恰好的”,女人的皮包裏,滑出一個東西。
郝佳佳看第一眼,包裝袋上畫了一朵草莓,第二眼,方塊形的小包麵積不大,第三眼,看清了上麵的。
小臉頓時羞得煞紅,倉促的轉開眼,側開臉之後,微擰的表情,有些糾結。
裴荊低頭看了一眼,雙眉間皺得很深,沒有立刻發作,反而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郝佳佳,頓時反感的斥責:“在小孩子麵前,你玩弄心機究竟有什麼意思!”
女人沒想到自己的這點小九九都被看穿了,還被一直喜歡著的男人當麵識破,不僅如此,更當著才見第一麵的小女孩,直接指責她的不是。
麵子上,如何過得去。
她咬著下唇的模樣,猶帶泫然欲泣的表情,“我隻是不小心的,你凶什麼凶。”
“不小心?”無意識揚高的聲調,裴荊很不耐煩:“你包包要是壞了,待會拿我的卡再去刷一個。”
女人愣了,雙目裏浮動的晶瑩微微晃動,恁是沒掉下一滴眼淚來,她眼睜睜的看著裴荊,瞪眼到極致:“錢,能一直買斷我陪你睡覺麼,你以為,每次我都心甘情願的吃下了那種藥?”
急刹車的聲音,猝然響起。
車裏的三人,同時朝著前方猛力的傾了下身,郝佳佳及時的在前座撐了一把手,不小心碰到了那女人的肩膀,後者氣憤的斜了她一眼,仿佛身上沾了不幹淨的東西,扭著身子坐開一些。
裴荊扶著額頭,暴怒狀態下致使額際青筋凸顯,冷然的雙目裏,染了鷹隼的寒光,直直的,看向副駕:“你今天早上,沒吃藥?”
女人被他過於凶狠的雙眼盯視嚇住,愣愣的好一會沒有說話,眨眼的空隙,淚珠終於從眼角劃過,她竟指著後座的郝佳佳,控訴:“你究竟對我凶什麼凶啊!你和這個小女孩什麼關係,為了她,對我態度這麼差,我這麼幾年跟在你身邊浪費青春,我哪對不起你了,犯得著你為這麼個黃毛丫頭對我發怒麼,她毛都還沒長全,你也有性趣?”
“閉嘴!”
裴荊放下遮擋了雙目的手,目光坦然,鎖住情緒失控的女人,默了幾秒,直直的視線看得對方開始退縮,他薄涼的雙唇間稀出一口氣:“他是我外甥女。”
女人才意識到自己過激的反應有多麼的可笑,更被從他嘴裏聽到的答案弄得錯失了所有的言語,前一秒還咄咄逼人的尖利,轉瞬被不尷不尬,吊著的情緒所掩埋。
她垂了雙眼,小聲嘀咕:“怎麼不早說。”
裴荊沒再理她,稍微調整了一下急重的呼吸,側回俊臉,恢複常態後一派正經的臉,正對著裝透明人的郝佳佳:“嚇到了?”
郝佳佳詫異,搖頭。
說不出話來。
其實他根本不用刻意的多說一句,也可以不照顧她這個小輩的情緒,郝佳佳這才後悔,就不該上車,不該來趟渾水,弄得自己完全的不知所措。
裴荊卻還執意的等她回答,不得已,隻好牽強的扯了一抹笑出來:“真的沒有,荊舅舅。”
抬眼,掃視了一圈車窗外的街道,看見有幾間還算眼熟的店,不久前才和林安冉一起來過,她認得,“舅舅,你就把我放在這裏吧,我走兩步就到學校了。”
“不行,我送你過去。”裴荊很堅持,皮膚粗糙的手,已經有了動作,車身輕微的抖了兩下,再又繼續往前開去。
郝佳佳是實在不想再待下去了,尤其車裏還有一個抹淚的女人,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反倒氣到了別人。
“真的不用了,就剩幾步路了,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她試著婉拒。
裴荊忽然停車,以為他被說動,郝佳佳的手,搭上車鎖,準備說一聲“再見”的時候,鎖卻沒有打開,不由錯楞的抬頭,瞟見他已經降下了車窗,卻是在和學校後的保安說話。
還來不及細聽究竟說了什麼,他已經開著車,直接進了學校裏。
郝佳佳雙眼抖了一下,暗歎有身份的人,在什麼地方都能橫行霸道,轉眼卻又顧忌,他就直接把這架昂貴的坐騎開進校園裏,那她一直偽裝自己灰姑娘的身份,不就被戳穿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