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將軍府,鶯鶯燕燕,倒和花街柳巷差不多。
嫁入將軍府兩年,姚期期隻見過將軍府主人李迎一麵,之後便再未見過。
李迎常年領兵在外,就算回府也隻和妾室溫存。
姚期期樂得清閑,縮在偏僻的院子中,不願與別人打交道。
她是兩朝老臣和國公唯一的孫女,別人也不敢拿她如何。
侍女出岫端著羹湯進屋,擺好湯匙才道:“聽聞陛下擢林大人為岐州牧,不日便要南下。”
“是嗎。”姚期期將羹湯送入口中,食之無味,吃了幾口便怏怏放下了。
出岫又擺了幾道精致的糕點,不敢說是林寄玉送來的,隻小心翼翼道:“郡主吃些甜的解解苦。”
姚期期搖搖頭,望著窗外的好春光,喃喃道:“終究是要分別的。”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郡主莫要神傷,”出岫小聲,“奴婢聽說,李將軍強搶民女於營中取樂,陛下大怒,這才派林大人到岐州解決此事……郡主!”
姚期期胸口劇痛,痛得她滑落至冰涼的地上,硬生生嘔出一大口紫黑色的血來,沒一會便沒了氣息。
生離和死別,似是沒什麼不同。
李迎的那些小妾,早就想讓她死了,李迎不管,她自己也不在意平時,更讓那些人膽子大了起來。
直接下毒也不奇怪。
若人生能重來,她一定,一定要為自己爭一次。
不再憋屈地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不再讓林寄玉為自己憂愁。
林寄玉……阿玉……
大晏都城晏都,東街和國公府,一雅致香閨內。
姚期期頭痛欲裂,艱難地睜開雙眼,緩了好一會才舒服些。
她打量房中熟悉的布置,隻覺得自己是在夢中,便使勁在小臂上掐了一把。
疼得她皺了眉頭,被掐的地方很快就紅了。
不是夢……
“咳,”姚期期翻身下床,慢慢地走到桌前喝了杯熱水,嗓子終於能發出點聲音,“出岫?”
守在門口的出岫立馬推門進來:“郡主,您怎麼下來了?時辰還早,您再歇會。”
姚期期用茶盞暖手,搖了搖頭,緩緩問:“阿公在何處?”
隻要阿公還沒去將軍府,那一切都還來得及。
出岫將湯婆子放到姚期期手中:“今日是殿試,國公臨時當了知貢舉,到貢院去了。應當要等放榜後才回府。”
那便是五日後。
姚期期緊了緊手指,方才的心跳如雷總算緩和下來,露出如釋重負的笑。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出岫在一旁疑惑:“郡主臉色似乎不太好,不如改日再去寧音寺吧。”
姚期期激動起來,臉頰浮出兩抹紅:“不,現在就動身!”
上一世的今日,便是她與林寄玉在寧音寺初遇之時。
她咳了好幾聲,雀躍湧上眉梢。
“到了嗎?”姚期期撩開馬車前的帳幔,露出白皙秀美的臉,一股風灌進她的胸腔,她以帕遮唇悶咳幾聲,還是固執地望了望。
沒有看到林寄玉的身影,她失望地坐了回去。
“還有約莫小半個時辰才到呢。”出岫蹲在一旁笑話她,“郡主以前可是怎麼說都不願出門的,今日為何如此急躁?”
姚期期羞臊地拍了拍出岫的肩膀:“越發膽大了,連主子都敢打趣。”
出岫知道自家郡主的脾氣,哄著道:“奴婢知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主仆二人說說笑笑,沒一會時間便消磨過去。
馬車後麵不遠處,林寄玉呆滯的雙目回過神來,加快腳步往寧音寺去。
寧音寺這幾日香客許多,大抵是因為正值殿試。
姚期期是來齋戒的,原本每三月都要來寧音寺祈求平安,可她身子弱,又懶散,便一直推脫。
上一世她來此處是為何來著?好像是被出岫硬拖上馬車的。
她還為此感激出岫許久。
姚期期在寺外下了馬車,這幾年隻出現在夢中的景色終於又一次親眼見到。
正值春日,寺外幾棵桃樹開得正繽紛,風一吹便洋洋灑灑落下好一堆。
“郡主,咱們進去吧。”出岫攙著姚期期打算進寺中。
姚期期拂下她的手,囑咐她:“你先進去打點,留侍衛在旁邊便好,我等會再進去。”
出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能聽話先進去了。
姚期期和上一世一樣,站在一顆桃樹下,緊張地等待著某個人的出現。
一柱香過去,那人還是沒出現。
姚期期站得腿有些酸,脖子也累得很。
明明上一世的時候,林寄玉早已在寧音寺外了,怎的這次卻遲遲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