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巫山城陷入了寂靜,四處漆黑,一點聲響都沒有。
季渠裏捂著口鼻,輕悄悄走過去掐斷了桌上的熏香。
推開門,外麵涼風陣陣,吹散了屋裏濃烈甜膩的熏香。外麵寂靜無聲,街道人影全無,全然不見白日的熱鬧,像是座死城。
季渠裏握著一把匕首,小心翼翼沿著樓梯下去,憶起白日春迢的話。
白日裏酒樓人聲鼎沸,那位喚春迢的姑娘替他重新包紮了傷口,他見她年紀小,探了幾句。
春迢單純,輕易就套出了話。
此間巫山城,現任城主名為夜華濃,但夜華濃於十幾年前身受重傷,巫山便交給了於巫山有恩的狐仙鳴葉掌權。
季渠裏放出魔氣探過春迢以及酒樓其他人的命格,具是活人,且城中一草一木的生靈也都是鮮活的,不似作假。又聊了幾句,他才得知巫山城並非厲鬼怨鬼所造出來的虛假幻境,而是真真切切在中州出現過的城池。
不過,春迢口中的中州皇帝,已經是兩百多年前的舊曆了,早就不複存在。也就是說,這巫山城也早在兩百多年前不複存在,可如今……
季渠裏麵色一沉,循著後山山鬼的話語,多少猜測出巫山城如今的存活估摸著與輪回重生的術法脫不了幹係。
於是,他一直心懷警惕,等著春迢點了香出去沒多久,便起身要出去打探一下情況。
夜色深沉,月色淒涼。街道上空寂無聲,四處涼颼颼的冷風往衣領裏灌,詭異至極。
往北走,那裏是城中唯一點著燈光的府邸。
城主府。
季渠裏盯著匾額,心思千回百轉。
一路上無人阻攔,他很順利的走到了城主府門口。府門大開,兩旁點著紅燈籠,似乎等候已久。
不對勁。他警惕著踏入城主府,府裏無人,卻燈火通明。
季渠裏從儲物戒掏出一柄昆侖佩劍,小心翼翼前行著。
指尖的魔氣四泄,湧向各處,雖沒有前世做魔君時順暢,但也沒多久便查到了城主府一處尚存生靈的方向。
他跟著魔氣往那處走,是一個洞穴,通往地下。
季渠裏止步,遲疑片刻,便要下去。
然下一刻樹枝斷裂的聲音自背後傳來,他倏地轉身,手握匕首,暗自掐訣。
一位身著赤紅嫁衣的女子正站在不遠處,青絲半綰,插著幾支點翠步搖,赤紅色薄紗半掀,掛在步搖上,露出一張清純可憐的臉。
季渠裏不動聲色蓄著力氣,計劃著女子一有動靜便割斷她的脖子。
女子抿著唇,垂眸看著洞穴前飄蕩著的魔氣,半晌,低聲道:“有人過來了,不想死的話,跟我走。”
季渠裏眉間微蹙,似乎在思考,可下一瞬洞穴裏傳來一股陰冷的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耳邊亦響起窸窸窣窣的幽鳴。
“走。”女子又低喚一聲。
季渠裏眼底晦暗,終是跟了上去。
就在他們離開沒多久,一個身著黑色華服的男人緩緩走出了洞穴。
洞穴口的魔氣未散,男人察覺,冷哼一聲,伸手捏碎了。他招了招手,恰好三兩個穿著輕鎧的將士從東麵走來。
“鳴葉大人。”領頭的人恭敬道。
鳴葉冷聲道:“除去暗牢那個,還有人進了巫山嗎?”
“回大人,歡酒樓那裏多了位昆侖仙君。”
鳴葉麵色陰冷,“又是昆侖。”
將士微不可察的哆嗦一下,頭低的更深,道:“明日屬下將那人帶來。”
鳴葉道:“不必了,遲早會自己送上門。”
“是。”
半晌,鳴葉問:“城主今日做了什麼?”
將士握劍的手一抖,回道:“城主今日又去了歡酒樓,與顧神守飲了半日的酒,晚間方回。東閣的侍女侍候沐浴,便說要休息了。”
鳴葉半垂著眼,漏出一絲溫和,道:“你去暗牢看著那幾個昆侖人,別讓他們死了。”說罷,轉身離開。
“是。”
……
暗牢環境非常之惡劣,窄小潮濕,連張木床都沒有,隻在地上潦潦草草鋪了竹席。
將士剛走到牢門前,便被身後一個酒杯砸了個正著。
“長醉姑娘。”將士轉身拱手,語含無奈:“長相思少有,還是不要浪費了。”
麵前是一間裝飾奢華的閨閣,與其他牢房相差甚遠,床椅木桌,樣樣都是上等的梨木。薄如蟬翼的紗簾半卷著掛在邊上,後麵燭火影影綽綽,一位身著湖藍色留仙裙、挽著靈蛇髻的女子半臥美人榻,杏眼一閃,慢悠悠撚了顆葡萄送入嘴裏。
“唉呀,邱源大人,我隻是想看看你嘛。”長醉模樣嬌媚,一字一句都含著醉意。
名為邱源的將士更是無奈,歎了一聲,招呼獄卒叫送些吃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