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選擇(1 / 2)

人間醜正

白光乍起,若天燈般點亮了這個歸於平寂的夜,隨之而來的一道天雷炸裂,驚醒了中酣睡的人們。

“這雷打的,腦袋瓜子嗡嗡的。”那人翻過個身,隻怪這天爺驚他好夢。

火舌舐動,瞬間爬上了房頂,根本不給人喘息的機會,大火順著房梁四處攀附,肆無忌憚地吞燒著一切。

濃煙遮掩了黑夜的星。

火,燒透了半個鎮子。

站在高樓之上的中年人,望著滾滾濃雲,披著外袍的胳膊像內縮了縮,嗦了兩口手裏的煙槍:

“天雷降罰,懲戒呦!”

那樓脊之上,立著一個沉沉的黑影,月下煙重,看不清那人眉眼,隻身側絲絲白光遊離,終散天際。

仙界玄雀山

內省堂中

男子玄衣,跪於堂中,桌案之上,放著兩盞靈燈,深暗的藍火。

門外進一中年男子,玄色紗帽,黑色短須,手握三寸戒尺,話裏壓著火氣:“阿嬰,看著你父母的靈燈,告訴我,為什麼!”

跪在堂中的男人盯著地麵,沒有抬頭去望那兩盞燈,聲音有些顫抖:“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貞。”

“你既知道內省堂的十六字箴言,又何故犯下如此大過!”那戒尺帶著絲絲光電,劈開男人身側空氣:“斷凡人生路,心障!心障阿!”

跪在地上的人聲音斷斷續續,不很順暢:“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貞。”

“阿嬰!”中年男子怒不可遏,手中戒尺高揚,卻猛然停在半空:“你這是斷你自己的前路,斷寧家活路!”

跪在地上的玄衣男子,一動不動,緩過一個呼吸:“君子…慎獨……”

寧朔那一尺發了狠,重重朝著跪在地上的男人抽去,戒尺帶著隱隱的電光,落在背上,險些將人打趴在地上。

站著的人捏著戒尺的指節發白,望著勉強撐著身子的侄兒那弓起的脊背,第二尺高高懸在空中。

他是寧家年輕一輩中最有天份的,亦是最勤懇的那個,縱使是寧家棄子的那二十年,亦未做錯過任何事。

他有分寸,事事都有分寸。

“寧嬰!”

那戒尺久久未落身,他知道阿叔心軟了,可是作為寧家的一族之長,他不能,不能心軟。

“阿叔,是寧嬰錯了,寧嬰認罰!”

“憨才!男人咬牙發恨,卻不知恨誰:“憨才!”

戒尺劈空斬來,一道道落在寧嬰身上,手持訓誡之尺的家主發了狠,手上沒了分寸。

“哺!”一口血腥翻湧,倒讓鬱結已久的寧嬰胸口舒暢了不少,胳膊勉強撐著地麵。

那人手中的戒尺被血氣驚的頓了頓,“哐當”一聲,尺子被扔在了地上,掌罰之人揚長而去。

跪在堂中的男人,緩緩直起身,看著眼前兩盞幽藍的燈火,怔了半刻: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貞。”

可是,人間的法度在哪兒呢?

逍遙門無涯峰上

天懸孤月,月色入照竹林。

“這是兄長讓我帶給你的信。”林間一陣風,風中一道影,來至那人身前。

柳懷肆接過那石頭,

“他說,非柳長寧不能給。”傳信之人隨話一同散在風裏。

看著空空的竹林,柳懷肆掂了掂手中的石頭,半個指頭大,指尖靈力輕泄,剛觸到那石頭,識海中便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這石頭是柳懷肆和寧嬰的約定,一個以竹葉為媒,一個以頑石替身。

石頭裏的話,竹葉裏的字,對對方來說,有求必應。

而寧潼送來的那顆石頭,是他們相識以來,寧嬰第一次有求於他。

“照顧好那孩子。”

隻有一句話。

柳懷肆眉間微蹙,指尖發涼,裏麵有不能說的秘密。

一片竹葉被風吹落,飄到他跟前,竹葉落在掌心,指尖靈力一線,流注到葉片中,隻見一隻碧色的竹鳥撲棱棱向夜深處去了。

月下那人,手中幻出一截半丈長的紫竹,對月詰問。

“寧嬰是對?是錯?”

人間

一隻碧色竹鳥落在了籬笆上,茅屋內,一個青衣的小丫頭來來回回忙活著。

“咳咳……”月隱聽見了咳嗽聲,急急忙忙跑到床邊,去看那榻上的人:

“阿爺,阿爺!”

林先道一睜開眼看見的便是自家丫頭紅腫的雙眼,勉力安慰道:

“莫…哭,阿爺好著呢!”

月隱一把抹去殘淚,聲音裏幾分痛快:“阿爺你不知道,張家一場火燒的什麼也沒了,張家那人也被燒的就剩骨頭渣了,落到土裏,捧都捧不起來。”

說著安慰似的替榻上的老者掖了掖被子,生怕再落風著涼:“阿爺你放心,我去鎮上他們都說是天罰,天都要來還阿爺和阿月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