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的那天人實在是太多。從校門口進去,就像是蟻群堵在窩口。你擠我,我擠你,人群中隻能小碎步前進,汽車電車根本就進不去。現在是九點,正值報名的高峰期。
校門口,農一兵拉著行李箱走在他姨媽的身後,一臉的怯懦好像在像全世界宣示:我不適應這裏!
從校門口一直走到校道,校道兩旁的桂花樹正在開花,散發著一種令農一兵說不上來的清香。這種清香,即使在那麼嘈雜的環境中也沒有被覆蓋,反而在這嘈雜的環境中能聞到這種清香令人倍感珍貴。這桂花一定給新生增添了不少對學校的好感吧!農一兵這樣想。
從校道的左側望去,是學校的運動場:圓形的塑膠跑道,塑膠跑道裏是一個足球場,兩邊的球門遙相呼望,中間仿佛隔著一個有靈魂的“中”字——它把自己的肚子鼓得圓圓的,像個套在杆子上的呼啦圈。塑膠跑道再過去有個小籃球場。這個小籃球場雖然離教學樓比較遠,但在正值如虎如狼年紀的少年們的眼裏,這裏仍是打球的寶地。
在校道的右側則是林立的樓群。這些樓群裏住的大多是教師和家屬,還有一部分是原先未遷出的居民。有兩棟樓是教師公寓,就是校道盡頭的那兩棟,那兩棟上麵都標著明晃晃的四個大字:教師公寓。
在校道盡頭是學校的籃球場、教學樓、宿舍樓和食堂。籃球場後麵是曆史文化悠遠的賓山。草木蔥蘢,綠樹成蔭,遠看一片蔚然,但近看卻覺得悄愴幽邃,淒神寒骨。兩個字形容就是:瘮人。好像這裏就是拍攝恐怖片的原地,各種詭異離奇的傳說都離不開這裏。但即使這樣,賓山仍是學生們熱愛的聖地。因為這裏不僅有迷人的風景,而且還有一座可以祈禱許願的山神廟。山頂上還有一座亭子和一座塔。賓山旁邊是荷花池和垃圾場。荷花池是一些同學盛夏熱戀的開始:燥熱的夏天,溫柔的清風,滿池的荷花,蘑菇亭下,三三兩兩,幾把吉他,定格了青春最明麗的模樣,而這些樣子都會永恒地鐫刻入盛夏中那些少年們的記憶裏。用這裏的土話講,管“垃圾”叫“勒瑟”。盡管垃圾不受人喜愛,但垃圾場卻是“挺受人歡迎”的。因為有些同學愛情的邂逅正是從垃圾場開始的。
學校的宿舍樓看起來很老,老得像上了年紀的人,不中看就算了,還不中用!學校的食堂看起來很舊,斑駁的汙跡布滿牆體,使它看起來飽經滄桑,仿佛上幾個年代遺留下的古跡。
新學校給農一兵的感覺,既不是驚喜,也不是失望,而是一種失落,是那種迷茫空洞的感覺,就好像身體裏的靈魂被抽空了一樣。在熙攘的人群裏好久都沒看到一個自己認識的人。不過他也不奇怪,畢竟他近視了,500多度,找個人都困難。隨著人群走到了籃球場,這裏寬大得多了,農一兵感覺一下子就從人群裏解放了。學校籃球場靠教學樓的一側擺放幾個大牌子,許多人正圍著那兒看。家長、孩子提著行李在那兒搶著看,讓原本就擁擠的場地更擁擠了。
那應該就是分班的情況了。農一兵覺得大概就是這樣了。前麵的姨媽看見那麼多人擠在一起,也跟著湊了上去。農一兵傻傻站在原地,看著姨媽往前擠的樣子無動於衷。大概是這熱鬧的人群給他弄得手足無措吧——他向來不喜歡熱鬧。
姨媽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麵,叫了一聲“一兵”卻發現他人不在,於是她自己在這幾張大牌子上麵搜索著,從後麵那張牌開始,有時候嘴裏突然念出誰的名字來。
“24班……黃晶晶……”
“13班……陸朝陽……”
“5班……李子傑……”
看到隻剩最後兩張牌子了,還是沒有看到“農一兵”。她隻能寄希望於最後那兩張牌子了。她沉住氣繼續往下看。
“5班……覃秋娜……”
“5班……許奇聰……”
“4班……農贏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