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林德公寓(2 / 2)

“菲茲威廉,”她的口氣前所未有地嚴肅,“我還是要說出來。你不應該為我做這些--接我出院,送我回家,還有任何你之後準備為我做的充滿善意的小事,你和我不該在私人時間有過多接觸。原因你和我一樣清楚。”

娃娃臉青年這時反而平靜下來。他和往常與她抬杠時一樣明知故問:“為什麼?”

伊芙琳罕見地有耐心,把理由掰碎了和他解釋:“我的長相已經對他暴露。那時候的狀況來看,他未必有心思留意到場其他獵人的相貌。所以和我不同,你暫時還是安全的。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你更應該離我遠點。”

“伊芙琳,我隻是以朋友的身份接你出院回家而已。你小題大做了。”

她看著他沉默,臉上寫著“你確認還想要我繼續說下去?”

菲茲的耳根騰地燒起高熱。他知道那時候自己情緒失控,有些平時以針鋒相對藏得很好的心緒都漏出蹤跡。伊芙琳當然看出來了。她能夠成為港城首屈一指的獵人,自然擁有過人的洞察力。她待人接物經常表現得不通情理,那不代表她真的不懂。

“我並不在針對你個人,”伊芙琳低頭扯著繃帶的邊角玩,“隻是……身為獵人,我們不能有軟肋。即便夥伴在眼前慘死,我們也要能夠毫不猶豫地繼續戰鬥下去。”

“不要把我算進你的“我們”,每個人的生存方式不同,”菲茲的話語冒出尖銳的刺,他立即緩和口氣,盡可能懇切地說,“有人選擇切割掉感情,但也有人隻有為了什麼才能夠戰鬥。你更習慣摒棄情誼獨自行動,我不打算幹涉你。然而我也有堅持自己戰鬥理念的權利。”

他長而緩慢地吸了口氣,略微扭曲的表情倒好像他才是肋骨骨折的那個。

“我不會妨礙到你,也不會白白送死,”菲茲最後這麼說,有點咬牙切齒,“你不要瞧不起我。”

不等伊芙琳作答,他就打開車門去取後備箱裏的行李。

哐的一聲,車門甩上。

伊芙琳反射性地眨了眨眼睛,臉上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特魯索小姐!感謝上帝,您終於出院了?!”

在電梯間,伊芙琳撞見了正在給樓道植物澆水的房東太太。住院後她第一時間聯係了老夫婦,聲稱她在派對喝醉後不幸發生意外,從高台上摔了下來,得在醫院度過新年。

伊芙琳禮貌地微笑,聽對方絮叨派對和酒精有多麼危險,現在的年輕人有多不小心,時不時地點頭附和。菲茲對她的這一麵頗感驚訝,不禁側眸注視。

老太太好像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啊,這位是……?”

菲茲立刻進入社交模式,露出討喜的笑容自我介紹,而後巧妙地稱讚門廳的擺設和綠植,不到三分鍾,就和對方熟絡得好像他才是這裏的住客。

伊芙琳悄悄踢了他一腳。她沒客氣,菲茲痛得齜牙。

房東太太笑得滿臉都是褶子:“瞧我的,一說話就停不下來,可不能繼續打擾你們年輕人了。”

菲茲語塞,眼神躲閃地去瞟伊芙琳的反應。她麵色如常地與老太太告別,轉身去擰電梯旋鈕。

拉門式電梯踢踏作響著上升,轎廂中片刻寂靜。樓層數表盤即將轉到頂層前,伊芙琳淡淡道:“不要覺得我可能會邀請你進屋喝茶。”

菲茲翻了個白眼:“我怎麼敢。”

在她翻出鑰匙單手開門時,他忍不住問:“你真的一個人住沒問題?不需要請個臨時女仆?”

伊芙琳聳肩:“總能應付過去。”

“那麼我就替你祈禱不會在自家浴缸裏溺水。”菲茲好像已經適應了對她攤牌的新現狀。他並沒有讓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變得黏黏糊糊,該口出惡言的時候照做不誤。這讓她鬆了口氣。

“噢差點忘了,還有這個,給。”轉身離開前,菲茲將一張折疊好的筆記紙交給伊芙琳。

目送菲茲乘坐的電梯下樓,她提著箱子進門,反腳一踹關上門。她沒急著整理行李,而是徑直走到那卷港城地圖前,拖出矮梯,靈巧地坐在最上麵維持平衡,嘴裏咬著一支鉛筆。

筆記紙上是一頁手寫表格記錄了伊芙琳住院以來港城的重大吸血鬼襲擊事件,時間地點嫌疑人傷亡情況,還有事件簡述。重大案件固然會登上報紙頭條,但確切的案發細節還是獵人公會內部的信息源更為可靠。

菲茲擅長梳理案情重點,他提供的這表格言簡意賅,伊芙琳很快看完,皺起眉頭。

她原本還期待公會內部有什麼不一樣的信息。但從那天之後,勞倫佐似乎就再也沒有犯過案。這和他至今以來持續行動的模式不符。

半晌,伊芙琳從領口取下紅色墨水筆,在加涅歌劇院的位置打了個叉,手在半空無措地停留許久,無功而返緩慢垂落膝頭。

該不會其實那家夥被她傷得還挺重的吧?她冷不防想道,幸災樂禍的笑意攀上唇角。

是了,勞倫佐不會因為白銀一擊斃命,但會因此受傷。那麼下次她隻要確保那成為致命傷就行了。

她完全有可能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