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爾裏希·盧卡是索爾納王國的公主殿下,她之所以在這片大陸惡名遠揚,隻因為她絕不像個端莊的公主,也不像個逆來順受的女人。
一歲典禮時,挪爾裏希在宮殿的抓周禮上小手一揮,當即扇了抱著她的盧卡四世一耳光——這位盧卡四世,她的親生父親,四處播種,酒後亂性,讓挪爾裏希的母親安卡王後整日哭泣。
小挪爾裏希打得真好,打得真狠!讓那位威嚴的國王臉上第一次留下了來自女性的憤怒!拉著風琴的吟遊詩人繼續唱道:這就是我們小挪爾裏希留下的第一個征兆,她日後定會對國王不敬,抓住裙擺闖進將軍家裏退婚,對麵前的任何一個男人說不!
挪爾裏希還留下了另一個征兆:她打完盧卡四世就開始笑,邊笑邊用另一隻手抓起一隻洋娃娃。捂著臉的盧卡四世喜上眉梢,他心想這個頑童終於像個女孩了,下一秒挪爾裏希咿咿呀呀說出了她出生以來的第一句話:
“還要!”
還要?
眾人疑惑,隻見挪爾裏希又抓起一隻洋娃娃把它們抱在懷裏。她繼續抓,繼續抓,直到懷裏抱不住了,她才哭喪著臉說:“沒了!”
吟遊詩人繼續唱,小挪爾裏希!我們的小挪爾裏希!連索爾納的雨之神都滿足不了你的野望!你憐憫我們如此狹隘,於是提前告訴我們這麼一個事實:小挪爾裏希是個女孩,又如何?在遙遠的未來,她的城堡裏會住進許多女人:有傾國傾城的公主殿下,有忠誠的銀槍騎士,還有那位無所不能,變幻莫測的魔女閣下,甚至還有被人們視作怪物的半獸之人!
每當這時吟遊詩人就會以此句結尾:
“傳說中的征兆預言都是神給的,隻有我們小挪爾裏希自己預言一切——她訴說自己的命運。”
酒館裏,簇擁在台下的人們好奇地問:後來呢?後來呢?那位挪爾裏希後來如何了?我們聽說她十七歲逃出了王國,途經之地常常不得安寧,高貴的王子們被逐一挑釁,溫順的公主們忽然撕掉毀約。她隻做自己想做的事,完全不顧身份與周圍,隻看心情!她太自由,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一處可以容得下她。
“——所以,這就是她的結局。”
酒館裏的角落,誰淡淡說出這一句。人們紛紛望去,隻見一位身著黑色鬥篷的女人揚起下巴,她那頂大到不太協調的尖頂帽子幾乎蓋住她整張臉龐,隻留下一道優越的下顎線。
女人喝掉最後一滴酒,猩紅舌頭輕巧地舔掉水珠,隱約可見她那難以觸及的絕美容貌。
酒館外馬蹄聲漸近,大門隨著塵土飛揚被打開,是盔甲的鏗鏘聲響,隻見一位高大的蒙麵騎士來到女人身旁說:“儀式已經準備完畢。”聽這聲音也是個女人。
酒杯於是被輕輕擱置在桌上,女人舉手投足像是一股幻影,令人們頭暈目眩。
女人點點頭,她抬起下巴,輕笑了一聲。她站起來走遠,唱起了歌,吟遊詩人連忙拉起手風琴。
“小挪爾裏希,我們的小挪爾裏希。她隻訴說自己的命運,她看心情行事,她愛的人如繁星般多,她金發飄揚,眼眸湛藍如海,她向你伸手,你明知此去不返,可偏偏隻得點頭,求她眼裏盛住自己,嘴唇可以給予親吻。挪爾裏希,哦,我的挪爾裏希。你那麼自由,誰都抓不住,我們隻是你的一隻洋娃娃……真希望你的墓碑上鮮花不斷,落在那上麵的少女之淚能讓那位雨神都自歎不如。”
“這世界容不下你,所以我要把你送去另一個世界。”
女人的笑聲似乎具有魔力,酒館裏聽到的所有人都漸漸忘記了自己今夜的記憶,吟遊詩人開始唱起另一個傳說故事,俗套又傳統的王子與公主,勇者與惡龍。
女人和那位女騎士走到酒館外,朝陽升起,驅散大陸的這一片黑暗。挪爾裏希的死訊即將在七日後傳遍大陸,此後她便會徹底成為一個傳說,隻不過誰都知道:她會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我的挪爾裏希,希望你在新的世界裏可以改頭換麵,重新做人。”
女人望著朝陽,陽光照亮她琥珀色的眼睛,有一份哀傷殘留,她小聲說:“可我又希望你不要變得太多,最好……最好隻是濫情的那一部分被改掉,最好,你還是最喜歡我的眼睛。”
。
挪爾裏希醒了!
她一醒來就不安分。隻因為她覺得全身都不對勁——她被膠帶狀的東西綁在了質感奇怪的床上。
稍微動動身子還能聽見晃蕩的水聲,倒也不算難受,隻是眼睛被蒙住,挪爾裏希不喜歡這種被他人控製的感覺。
“真是的,嚇死人家了,我差點都要報警了。”
撒嬌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挪爾裏希這才意識到有人在自己身邊,而且距離很近,這個人的呼吸都快打在自己臉上了——有一股濃重香精的氣味,就是她一直在觀察我嗎?
與此同時一股刺痛傳來,挪爾裏希的腦海裏闖入了一些陌生的記憶,她突然“嗚嗚”叫起來,顯得很是痛苦。她聽見身旁那個陌生女人的呼吸加快,心想有戲,這人慌了——很快她便揭下了蓋在挪爾裏希眼上的布料。
挪爾裏希望向這個女人。對,就是記憶裏那個叫“沈嬌”的女人,很好,名字記起來了。接著是什麼?她——她癖好有些詭異,喜歡把人綁在水床上放置至少半天,這期間不管不顧的做自己的事,直到深夜才會進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