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上天究竟憐誰?(2 / 2)

即使穆棠明白,她不配。

將沈月臨害至殘疾的她,不配。

無數情緒在心頭交織洶湧,她在婚房前卻步,猶豫地抬起頭。

蓋頭很嚴實,穆棠隻能勉強看見新房裏煌煌的燭火,滿眼的紅色在她眼中構成無數虛幻的雙喜,讓她想起沈月臨死時那漫天的白紙。

初桃有些驚訝,她輕輕推了推身前有些反常的公主,低聲催促道:“殿下,快進去吧,侯爺在裏頭等著呢。”

是啊,月臨還在等著她。

前世的她任性孤傲,不願與沈月臨同房,連第二日回宮覲見父母都稱身子不舒服不去,沈侯爺自己睡了一夜,第二天獨自乘車去麵聖,不知受了多少刁難與非議,但即使是在成親第三天他們第一次見麵,沈月臨也依舊沒有一句抱怨。

他好像從來都是那樣,無論穆棠做出什麼,都會笑著幫她攬下一切罪責,沉默地站在她身後,為她擋下一切非議。

穆棠深吸一口氣,邁過門檻,她愣愣地站在門口,身後的初桃無聲關上門,穆棠蓋著蓋頭,什麼都看不見,隻能盯著自己的鞋麵,繞著手指。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讓她還沒想好見到沈月臨時該說什麼。

這時的撫西侯應當還沒見過她,是請一句侯爺安抑或是叫一聲夫君,或者幹脆什麼都不叫,隻摸摸他的臉。

摸摸那幾十年裏,她無數次穿過,觸碰不到的臉。

穆棠這頭思緒萬千了好一會兒,驀然反應過來。

是房裏沒人麼,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偷偷撩開蓋頭的一角,往房裏看去。

就那麼一眼,穆棠仿佛血液凝固,心都快跳出來了。

桌上放著一個漆盤,盤裏置著一對纏枝酒杯和挑蓋頭的金杆,桌對麵的床上,睡著一個人。

男人一身大紅,側身躺在床上,似乎是喝了些酒,滿臉緋紅,他有著一雙修長俊逸的眉眼,英挺的鼻梁,深紅的唇,順著下巴向下看,則是沾了些酒的衣領,衣服有些亂,露出些脖頸。

年輕的沈月臨,與穆棠大婚前,耀眼奪目的定遠將軍沈月臨。

穆棠的淚水再一次順著臉龐滑落,她將蓋頭掀至腦後,一步步走過去,在床邊輕輕坐下。

她慢慢伸出手,落上沈月臨的側臉,男人的臉有些燙,這溫度仿佛烙在穆棠的心口,似是一驚,她縮回手,握著自己的手腕。

沈月臨,她的夫君。

從軍多年的男人有些極高的警覺,房裏進人的那一刻他就有些醒了,不過因為醉酒一直昏昏沉沉,迷糊中,他感覺一隻柔軟溫熱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臉,沈月臨皺起眉頭,睜開了眼睛。

他的麵前,坐著一個著大紅婚服的女子,滿頭珠翠被她端麗的容貌壓下風華,蓋頭虛虛掛在腦後的簪子上,更襯得她皮膚雪白,唇色緋紅,女子似是在思考什麼,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腕,連他醒了都沒有發覺。

沈月臨覺得頭痛欲裂,他低低喘了一聲,卻聽見從喉嚨裏傳來的聲音,他驚愕地一同愣住,手摸上自己的腿。

穆棠聽見喘息,緊張地抬起頭,麵前的男人似乎是酒醉未醒,臉頰紅撲撲,眼含水光地凝視著她,同時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是緊張嗎?穆棠想到。

下一秒,她被狠狠摟進一個懷抱,耳邊是沈月臨急促的呼吸,帶著哭腔,穆棠覺得肩頭上的手不斷顫抖,沈月臨胸膛止不住地起伏,她快被勒的喘不過氣來了。

穆棠似乎感覺到什麼落上了她的肩頭,一滴,兩滴。

接著,是沈月臨低低地嗓音,一字一頓,沙啞中帶著濃烈的欣喜。

“瓊玉…上天憐我,我的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