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思緒繁多的緣故,秦笙這一夜睡得極其不安穩。
燥熱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間密不透風的屋子,空氣窒息得仿佛讓人喘不上氣來。
“秦笙,你不是挺行的嗎?”男人怒火中燒的聲音滲著幾分陰狠,“你以為你是什麼救世主?可你連這個雜種都救不了。”
他劇烈地喘息著,耳邊傳來一聲聲低泣和男人的話語,攪得他腦子像是炸開了似的疼痛。
“我……”
“看看他啊,都是因為有你的存在,所以他必須死懂嗎?你從出生以來就是個錯誤!”
“你心安理得享受一切,但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擁有這些!”
“別……別說了……”
秦笙恍惚間發現了自己手裏死死地攥著一把帶著鮮血的利刃,麵前是男人瘋狂嗜血的笑容。
我……幹了什麼……
殺人了。
他陡然驚醒,被那股刻入骨子裏的恐懼驚得渾身直冒冷汗,滿地的鮮血染紅了他呆滯的眼眸。
轉頭看向窗外還沒全亮的天色,他看向自己死抓著被單泛白的手指,抑製不住地回想起那段他灰暗至極的記憶。
想不起來。
他還是想不起來了。
ptsd讓他潛意識裏把這件事埋藏進記憶深處鎖起來,逃避變成了習慣,他除了零碎的記憶,其他的細節怎麼都記不起來。
像是一個浮在海麵上漂泊的空木,拽不到任何實物,他恍恍惚惚地任由冰涼的海水浸透全身,徒留一線陽光讓他不至於徹底沉沒。
他該怎麼辦?
如果真相是真,程閑…會不會遠離他……
他抱著頭,努力把自己蜷縮起來,眼前的幽暗讓他浮沉不定的心習慣性地冷靜了下來。
他到底是誰?秦旭輝說的那個“他”究竟是誰?
“你讓我查的這個人,還真是和遲老一樣是個人物。”錢煜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圈。
程閑眯起眼,抿了口茶:“怎麼說?”
“不過跟遲老相反,他是黑吃黑的大人物,手裏不幹淨的東西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雲滇是他的老巢,名頭上是在那兒工作,實際在暗網的買賣都是……上紅的。”
“……這是遲老的兒子?”程閑有些懷疑。
實在不是他不信任錢煜的信息網,遲宗盛在商界的地位不亞於他老爹在政界的地位,而且程閑曾見過這個鳳仙道骨的老人,他的氣度實在是很難教出混黑圈的兒子。
“bingo,遲源其實是遲家夫婦領養的孩子,”錢煜打了個響指,劍眉一挑,“跟遲央央可以說是毫無血緣關係,不過突然領養一個男孩兒不是為了繼承財產就是為了女兒,你懂的。”
程閑皺起眉。
“遲源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一路和遲央央到高中,但聽他當時的同學的話,似乎遲源對自己名義上的妹妹特別冷淡,少女的心思哪裏藏得住,遲央央高考畢業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和遲源表白了。”
少女羞赧的低語叮咚叮咚地注入了心河,卻攪不動那凍住的靈魂。
“遲央央,你沒必要這樣。”遲源冷淡的聲音一下子凝固了熱烈的氣氛,麵前女孩霎時間紅了的眼眶也激不起他半分的憐惜。
“遲央央也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遲源拒絕了之後,她果斷出國愈合情傷,兩人的事情一點風聲都沒有透給遲老夫婦,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而為……”錢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過遲央央在國外反而遇到了秦氏集團的大公子。”
“秦氏大公子?”程閑原本平靜的表情陡然凝重了起來,嚇得錢煜也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額……對。”
“秦氏有兩個兒子嗎?”程閑隱約察覺出了真相的尾巴,聲音有些緊繃。
錢煜麵色有些古怪,道:“對啊,大兒子秦旭也,小兒子秦旭輝。”
秦氏的大公子是秦旭也!
也就是說,秦笙他母親喊出來的那個名字,有可能才是她真正的愛人!
所以秦笙……
“秦旭也和遲央央在一起了,那段時間遲源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遲老夫婦忙著女兒的婚事也無心照料,雖然這個決定等於是這些年白養了遲源這個孩子,可女兒的幸福在他們眼裏大過一切。”
錢煜唏噓地歎了一聲:“可就在結婚前夕,遲老在酒店房間裏突發腦溢血,被緊急送到icu,遲央央也因為過度受驚,昏了過去。”
“同一天,被診斷出懷孕。”
程閑瞳孔一震,呼吸有些不穩。
“這一切都太巧了,可那個時候太兵荒馬亂,誰也沒有顧得上,”錢煜得意地勾唇一笑,晃了晃手指,“但幹了這麼多年,沒點直覺我可做不大這行。我花了挺多時間去查遲源在這段時間的行蹤,你猜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