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早上,公司就被收購了。
“我操,秦笙你是什麼奇葩體質,剛來就換了個老板,”剛認識的新同事林子褶連連搖頭,看著公示欄上的公告,笑嘻嘻地摟住身旁的人,“不過沒事兒,換了個新老板,說不定老呂統治的時代即將過去!”
“行了,褶子,你話怎麼跟你臉上的褶子一樣多,也不怕嚇著咱們的新人。”不顧林子褶張牙舞爪的樣子,財務部經理,35歲的黎燕燕女士踩著紅色恨天高,一隻手裏挎著最寶貝的愛馬仕包,另一隻手上還端著一杯瑞幸咖啡,一身氣息都詮釋著其主人高調的style。
她瞅著林子褶旁邊瘦削安靜的男生,眸裏劃過一抹驚豔,但隨即清了清嗓子:“那什麼,小秦是吧,財務部沒幾個男的,你就跟著褶子幹,讓他帶帶你好了。”
工作麵前無美色,黎燕燕女士秉承著這個理念,踩著一眾鮮肉嬌花,穩穩地站在了現在的職位上。
“好的,謝謝經理。”秦笙垂下頭,柔軟的額前黑發耷拉下去,露出幾分乖巧。
而秦笙上班的第一天,黎燕燕發現自己的決定簡直拯救了整個財務部的耳朵。林子褶那堪比加特林的嘴巴遇到三巴掌都憋不出個屁的秦笙,可謂是啞巴吃了苦黃連。
一天下來,林子褶苦哈哈地趴在桌上,幽怨地看著埋頭工作的秦笙,活脫脫一個獨守空閨的怨婦。
“小秦我還以為你是個混吃等死的大學生,結果你擱這跟我演繹鄉村振興呢。”
秦笙抬頭看了他一眼,一臉茫然疑惑。
林子褶越發痛心疾首:“小秦,你背棄了打工人的靈魂,我不愛你了!”
秦笙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材料,這才站起來,在林子褶期許的眼神下,說:“林哥,這是這個月市場部的收支,大致情況我都記在電腦裏了。”
“……”是什麼讓他眼裏飽含熱淚?哦,是來自新人沉甸甸的工作熱愛。
秦笙不愛說話,這個點不討喜,但也改不了,好在有個好皮囊,導致財務部的姐姐們紛紛對這個安靜又勤奮的男孩子泛濫了母愛。
所以也是第一天,秦笙就被財務部小姐姐們的強大母愛泛濫地快要窒息,隻能默默地把成堆成堆的零食塞到自己的袋子裏,趁著沒人之際下了班。
車水馬龍間,秦笙啃著麵包,目光渙散地看著不遠處變換著的紅綠燈,周圍的熙熙攘攘似乎都與他格格不入。
“嘟——嘟——”
秦笙回過神來,抱歉地衝著那輛被自己擋住的黑色轎車微微鞠躬,退了幾步,結果一不小心手裏的麵包就給掉在了地上。
他微微愣神,莫名盯著那個麵包許久。
“我給你的麵包吃了不?”
“不想吃。”
“大少爺你這不行,什麼都不吃把胃搞壞了怎麼辦?唉,你說說以後要是沒有我這個好同桌兼室友在你旁邊監督你,你可怎麼辦喲……”
“……我吃,你別說話了。”
“嘿嘿,笙笙真乖。”
秦笙垂眸,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麵包,搓掉上麵蹭到的灰,一口,一口,比剛才更緩慢的速度吃完了整個麵包。
“我吃完了。”他突然說道,不知是在和誰對話,路過的行人被他陡然間的自言自語嚇到,直嘟囔著見鬼了。他隻是那麼站著,再也沒說任何的話。
上班第二天,是個豔陽高照的大好晴天。
“快快快,準備儀容儀表!”
“幹嘛呢把油條放下!”
“誰誰還沒來的?今天還敢給老娘缺勤?媽的不要工資了是不是!”
林子褶一邊哭喪著臉把自己43碼的腳爪子硬生生塞進自己42碼且八百年沒穿過的皮鞋裏,一邊嚎:“我怎麼夢回義務教育啊?儀容儀表什麼的詞彙能不能去掉啊!老子當年就因為這句剪掉了那一頭酷炫狂炸的殺馬特綠發嗷!”
黎燕燕關切地賞給了殺馬特青年一個白眼,隨即跟個喪鍾一樣地播報:“新老板今天要親臨咱公司這寒舍,別問老娘為什麼這麼突然,因為老娘也是今天早上被老呂頭的奪命call攪得脫離了狗窩!”
“新老板”三個加粗帶燙金的黑體字直接把所有人砸懵,一瞬間所有人跟接了聖旨似的誠惶誠恐地滾動了起來。
秦笙從幹淨到跟他的錢包一樣的桌子掃視到地板,滿意地收回了眼神。
除了自己洗的發白的襯衣和窮得幹癟的錢包,應該也沒有什麼能被找茬的地方了吧。
黎燕燕看了一眼手機,如臨大敵般地抱起她生死相依的愛馬仕包,朝著所有人吼了一句:“操他媽的一級警戒,老呂說老板朝著我們財務部這邊來了!”
其實不用她說,靠近門口的秦笙已經敏銳地聽到一群緩慢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站直了身體,而肩膀不自覺地佝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