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高懸的太陽已經落下了難耐的酷熱,偶爾吹過的風被道路兩旁的密林遮擋,微小的甚至連樹葉沙沙的聲音都帶不起來,四周安靜的若瞬間就被籠罩上了一層透明的罩子,愈發的令人覺得憋得慌。

踢踏踢踏的馬蹄聲漸漸的在無人的小道上響起,打破了這夏日難耐的安靜。緩緩靠的近了,一輛樸素卻寬敞結實的馬車順著小道前行而來,趕馬的兩名車夫一邊看著路甩著馬杆趕路,一邊用袖子擦著那不停的流入眼睛的汗水。

突的,其中一名馬夫視線一頓,立即拉了拉身旁的另一位馬夫,用馬杆指了指遠處的草叢悄聲低語:“你瞧瞧,我這眼是不是被汗水給醃的看花了,那邊是不是有個人躺著?”

被拉的馬夫順著看了過去,眯起眼細細看了片刻,頓時一驚,的確,草叢之中躺著一個人,也不知道生死,不過看那一身黑色勁裝,馬夫朝著自家同僚低聲噓了一聲:“趕路要緊,你怎麼還有心思看這種旁事?別給老爺招來什麼麻煩。”

被同僚這麼斥了幾聲,那名馬夫倒也沒生氣,反而心有戚戚的點了點頭,“也是,老爺身子才好了些,可不能再給老爺惹上什麼麻煩了。”

兩人的對話自始至終都壓低了聲音,倒是沒曾想還是被他們口中的老爺給聽見了,畢竟才隔了一層布的距離,隻要是正常人,任你怎麼壓低聲音都不可能完全聽不見。頃刻馬車的簾子被一隻手掀開,那隻手對於男子而言卻是略顯瘦削了些。

待簾子完全掀起,出來的是個看著二十五六歲的男人,容貌俊秀,帶著淺淺的微笑看著令人舒服,隻是那蒼白的臉色還帶著幾絲病容,頓時讓背著光的男人看上去虛弱很多。“出了什麼事?”

見驚動了自家老爺,兩名馬夫連連搖頭,“沒事沒事,老爺您怎麼出來了?外麵太陽曬人呢。”邊說著,馬夫手中甩動馬杆的頻率不著痕跡的快了些:可不能讓老爺看見那個人,要是給老爺加重負擔就不好了。

也沒戳破兩人的心思,男人隻是笑了笑,無奈輕搖著頭:“停車吧,待我下去看看,這荒郊野外的指不定幾天才有人經過,若是我們也放任不救的話那人也沒什麼希望了。”還真當他沒聽見他們的低聲耳語嗎?再怎麼壓低也隻隔著一層薄薄的布簾子啊。

兩人無奈,隻得依言停車,眼睜睜的看著自家老爺距離那個麻煩越來越近:早知道一開始就直接無視了!

男子靠近了看才發現躺著的是個男子,從那散開的黑色布巾下的臉龐看年紀不大,粗略估摸著還比自己要小上不少,尚稱得上是少年。那少年雙眼緊閉呼吸微弱,一看就是受了重傷,隻因為一身黑衣故而很難看出紅色血跡,這也就一時無法判斷傷口在那裏了。

“龐山、龐明。”對著跟著他過來的兩名馬夫招了招手,“把他抬上馬車吧。”雖然當不得聖人之稱,但他還沒有見死不救的冷硬心腸。

“可是老爺,這人穿著一身夜行衣,若是江洋大盜怎麼辦?”他們不怕其他,就怕老爺成為好心的農夫,救了蛇反遭咬。

“難道你們家老爺我還怕一名江洋大盜不成?”輕笑出聲,男子蒼白的麵容在陽光下顯出了幾分脆弱,加上那偶爾輕咳幾聲,這更令兩名馬夫擔心了。

“是是是,小的們曉得了,馬上就抬。老爺您還是上馬車陪少爺小姐們吧。”他們真的很擔心要是再站的久一點,老爺那單薄的身子就跟紙片兒一樣要被風給刮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