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是……果然這老東西說兩句話就蹦不出個屁來,他是在試探王司儀是不是個驕奢淫逸的官宦子弟。沒多少餡都是皮的包子,他自己都不愛吃,他說個屁。
這麼說起來,這麼多天未見他離開這陶米村,一川大師也一直跟著自己,不知道他這幾天在琢磨什麼鬼玩意,不會在四處搜集情報要扒了王司儀的老底吧……說起來,若是跟他說那個跟蹤王司儀的大壯的事,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的進展呢……
“咳咳,咳咳。”王司儀咳嗽兩聲,那是胡遭老漢從後廚出來了,此時,那老漢身形巍峨,宛若巨山,他身前還有另一座小山遮蔽了他的亂蓬蓬的須發和枯澀的眼睛,他手中抱的是——那剩下的十二斤酒!層層疊疊,正如同小山一樣疊在他的身前!
哐哐哐哐哐……
那些酒,就像是堆疊的穀子一樣從他手中散落,七歪八扭,這可都是上好的釀子酒!但在老漢麵前,他們就像是井裏隨便打撈上來的水囊,零零碎碎,散在桌上。
酒壺散落之後,莫執終於看清了小山後老漢的臉,蓬鬆遭亂的胡渣後麵,是帶了一點點微醺的紅暈的臉,臉頰深處,他那洞深的雙眼正鷹銳一般看著自己和王司儀。他瞧瞧這,瞧瞧那,瞧瞧那,又瞧瞧這,他好像是在——物色一雙合適的鞋子,正籌備著他的尺碼。
他好像是終於看夠了,終於閉上了眼。他長歎了一口氣,那口氣,足有讓他悶完一壺酒那麼長。
“幹了。陸小兄弟。為你。”他點開一壺酒,萬事沉靜,隻有咕咚咕咚的落水聲,這落水聲,足有他剛剛歎的那口氣那麼長。
哈。他放下一壺,又起一壺。中間沒有任何的停留,等等?不是說好的弈酒嗎?怎麼又一個人喝上了?
莫執的眼神與王司儀對視了一眼,王司儀的眼中也有一些疑惑和擔憂。剛剛還蠻橫無理的老漢突然一下子,好像變得憂鬱了起來。
怎麼……怎麼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就一口不停喝起酒來了,剛剛那個重名的事情有讓您這麼受傷嗎?不過是都叫陸轍而已,不至於吧。
“掌櫃的,您不會要全幹了吧?”莫執悻悻地問道。
果然沒錯,他才說話的當口,他已咕隆咕隆一壺下肚。
啪,他把那喝幹了的酒壺放在了桌上。
“你喝不掉的,我來喝。”老漢說道。
啊?這……我們剛剛不還在比拚酒量嗎?這會兒就你儂我儂了?
嘭。
莫執簡單的思索之間,胡遭老漢已經自顧自地打開了第三個壺口,濃香的酒氣撲麵而來,他此刻看上去——仿佛有些意興闌珊,他眼神裏的怨氣、憤怒、輕蔑和不屑,統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波瀾不驚寵辱不驚的冷漠。
他的眼睛轉了轉,他把壺口碰了碰莫執的手:“來,幹一杯。”
嗯?怎麼感覺和這個老漢交朋友比自己想的還容易?他此刻好像忽然之間便轉性了,不,也不該說是轉性了,應該說是,他累了,乏了,他不再咄咄逼人了?
他隻想喝酒。
第三壺很快也便見底,算起來,這已經是他的第八斤了,他臉上的紅暈又一次彌散到耳根,嗝,他還打了個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