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已風風火火、你追我趕跑了幾公裏,村子不大,再跑便要從村南跑到村北了,而村北,那可是葉家的地盤,那裏原來的農舍,現已經全部被葉家征用了。而農舍外圍的一些圍牆田地,也早已被葉家駐兵把守,守門臨開,這似乎是所有行軍人必做的事情。
八流還是沒有停下腳步,他甚至中間一度差點被關粵趕上,但他的小手段實在是多,千鈞一發之際竟有讓他成功脫險。一路疾行至此,便是連莫執也感覺到了腳底的一些酸痛,這八流繃的腳力已快到極限了,隻怕稍有喘息的空間,他一停下來,便會立刻雙腳痙攣。
莫執看到了重重人影。
果然,果然還是來到了這裏,還是說,他本來就是要來到這裏?這裏是村北,葉府的兵馬已經肉眼可見,關粵絕對也見到了,因為那裏點著依稀的火把,但是她還在追,她似乎是自信在到達葉府之前一定能夠把這小矮子捉入囊中。
八流忽然一個急停跳躍,躍入了眼前的高牆之上。這裏是……莫執抬著頭,這裏是村北的一個客棧,按理說,這裏已經被葉府包下了,隻不過住的是被他們侵占了房舍的村民,因此沒有被何府的兵馬列入守軍的範疇。
關粵沒有猶豫,直接飛縱躍起躍入高牆之上,現在已是深夜,便是客棧裏也是萬火齊黯。她似乎是篤定了心要把這小矮子捉拿歸案了,好,看來自己這一夜沒有白費。
但卻……
莫執這回又看見了,那八流又一回金蟬脫殼了,他的確有一個“殼”,或者說,莫執都不知道哪個是他的本體,哪個是他的殼,從他的身體裏,竟又出來了一個全新的八流,那個八流宛如孩童,沉在夜色裏完全被原先的身體所掩蓋,那個孩童照樣能跑能跳,能飛能躍,甚至於,他的速度比之原來的身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就像一個脫了糖皮的豆豆,一瞬間消失在了莫執的視野裏。
能消失在莫執的視野裏,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的全身已被障礙物所掩蓋,莫執不敢輕易地使用“天眼”,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八流消失在視野裏。
而關粵,此時正伸手抓住了八流的那件“皮囊”,那件皮囊在落入她手之後忽然輕黏黏地軟了下來,像是某一張曾覆在他臉上的,陰斜的麵具。
關粵又一次靜住了,或者說,她又一次呆住了,她不是自己,她沒有瞳力,她幾乎是依靠著僅有的幾絲模糊的視線和耳畔的風聲才能緊緊跟住,而現在,她終於又抓住眼前的八流了,隻不過,在她手中的,隻是一件風幹了似的衣服。
關粵就那麼失神地站在圍牆上,手裏披著那張癱倒的皮囊,其實那不是皮囊,而是八流外覆的一件衣物,是的,那隻是一件衣服而已。
八流就這麼消失在了她的眼裏,甚至消失在了莫執的眼裏。他似乎是意識到了有一雙敏銳的眼睛盯著自己,所以早早地想到了要到這種地方來擺脫。這裏絕對不是他乘興而來的,倒更像是,有備而來。
果然,來了!
莫執看到漆黑的夜色中忽然飛起了一個人影,他對著還在怔怔發呆的關粵,如虎排猛山般狠狠地推了一把。
關粵渾然沒想到此處竟然還藏著一個敵人,她隻顧失神地抓著那件單薄的衣物,卻沒想到一下子吃了全力,心無患則身易卸,關粵被從牆上直接拍倒出來,啪,啪,啪,連叩三聲,摔落在地。
來者是誰,正是,葉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