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此刻，不一樣，不一樣，他的害怕和恐懼，更像是一種惶恐，一種倉皇，一種自我的懷疑和否定。這是他來到陸兆國以後必須修行的功課，這個世界上，就是存在著你死，我才能活，你在莫多克學到的善良，在這裏隻會是軟弱。
所以，陸離是嗎？這個人，胡卅原先心裏隻有譏諷，他甚至以為自己會早早了卻他的性命，但現在看來，不俗，的確不俗。那根臨走時臨行的細針，和今天同莫執一道去見他的死相，足以證明你的不俗。
所以，我自然不會揭穿你的計謀，我當然也不會揭穿自己停留在那洞穴外時的殺心，人是東兒殺的，這隻是一個美麗的意外，一個恰到好處的巧合。
而無論巧合是什麼，結局總是殊途同歸。這懸棋大夫的這一課，算是教得不錯。
“走，我們回去。”胡卅拉起了莫執的手，“去學今日師傅教導，的藥理。”
啪，莫執甩手而過，他一個箭步，繼續衝了出去。
胡卅愣了一晌，“小孩脾氣！”他悶哼道。骨步，他化骨為形，全身輕盈如翼，不一會兒便攔在了莫執的身前。
“你逃一百遍也逃不掉的。除非你殺了我。”
莫執悶頭不語。
“哼！”胡卅忽然察覺到了一絲異象，“哼，你這臭小子，跟了新師傅便甩新手段了！”
“不過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胡卅身形一轉，鬥轉星移，陀螺升月，他帶著莫執一起站上了樹梢。
“憑蠻力你還有幾分勝算，軟骨散這種邪門歪道可不得行，當年可見得多了。”胡卅倚風而立，樹梢微涼，奶香沉積，半點效用也沒有。
“你想做什麼你說吧，說服得了我我就不為難你。”
“多謝大師。”莫執收回了手中的軟骨散，這是從師傅那要的，本以為或多或少能拖延大師一些時辰，結果半點用也沒有。本以為平複完心情想出了一招妙招，結果……
“我要去找三月和餘音。”莫執錚錚說道。
“還是這個原因嗎？”胡卅搖了搖頭，“既然那個人已經死了，你找他們又有什麼用？他們現在既無阻礙也無仇人，不放他們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嗎？”
“誰說我不放了？我找他們，不過就為了捎兩句話。”
“什麼話？”
“第一句話，我告訴他們，他們的仇人已經死了，他們可以不用再東躲西藏，擔驚受怕；第二句話，我要告訴他們，有一袋紅粉，叫作傘棠生煙，那個是會導致毒性沉鬱治不了的毒藥，不能再用！”
“看似隻是捎兩句話，實則是挽留他們吧？你這麼一說他們還會走麼？”
“大師……”莫執忽然懷疑地看著胡卅，“你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想讓我再見到他們？否則為什麼我一從客棧裏出來你便追上來了？當時你就在客棧裏，你是看著他們走的對不對？你也不希望他們留在我身邊，你早就希望他們走了。”
唉，倒是一直這麼聰明。
“是的。沒錯。”
“為什麼？”
“因為……你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無法幫助你完成你的使命，你也隻會帶他們陷入厄運一樣的生活。你父親當年出征前，隊伍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去的，但他們是嗎？不是。你與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給他們帶去的傷害就會越大。”
“大師，你說的話，可與那個大夫一模一樣。”
“是麼？”胡卅麵不改色，“倒是英雄所見略同。”
“那如果我，一定，一定要去呢？”
“一定要去的話，也可以，隻不過，我隻怕你……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