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不知為何,莫執的手抖得厲害,好像他剛剛不是在聽師傅講解藥理,而是在看他剖腸戮腹一般。
剛剛師傅所講的三種致幻的藥,藥材、藥理、藥性、藥效都有些不同,但各個聽上去都玄乎奇跡,師傅說這些藥不過是治療病人時衍生出來的副品?他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就那藥的取名,牽機,傘棠生煙,浮生祟陀,這怎麼聽也不像是為了用在病人身上的,這一聽就像是某種暗器的名字啊!
師傅今日如此大方,敞敞亮亮地為自己亮出如此多幹貨,莫執都有些不禁懷疑,他在懷疑,是不是師傅馬上會有仇人尋上門了……
“藥效雖強,藥材卻難尋。相比之下,小韶子都算得上是比較尋常的草藥了。牽機,我這裏還有幾顆,你拿走吧。剩下的,但憑緣分,遇到了就拿上,遇不上也不必強求。”
“牽機?我拿走?我拿走做什麼?”
“你今日遇一個皇子,明日遇一個靈器,我怕你遭受不測。”
“師傅,這世上打的過我的人,少得很。”莫執心裏暗自嘀咕,你看不起誰呢,而且……“就算我實力不濟,我還可以跑嘛。倒是你,弱不禁風的,要是沒我護著,你怎麼辦?”
“你不要便算了,我不強求。”
“要!要!”這師傅的激將法真是百試百靈,莫執一下子氣焰便弱了,可惡,他一步煙溜到了陸離的包裹身邊,“是哪個?師傅,你包裹裏的藥丸也太多了,藍色紅色淺紅色,白色黑色黑間白,您都能分得清嗎?”
“我自然能分得清。是近乎透明的那一顆。”
“透明?”莫執翻找著,果然,裏間居然有一種藥丸居然近乎晶瑩剔透,莫執把它放在眼前比了比,以他的瞳力還是能看出裏邊的些微雜質,但普通人怕是完全無法看透。
“是的,這種碾成近乎透明狀的牽機裏其實大部分是水,牽機最常見的用法便是下在食物中,透色少味,很難被察覺。不過這種牽機藥效也不深,一兩個時辰便會散去了。”
“那還有別種的牽機?”
“有,加重藥材的比重,甚至不用水,就可以做到。不過這種牽機粘稠難堪,而且會散發出很難聞的氣味,帶在身上也掩蓋不掉,所以用得很少。”
“那我就拿一顆。”莫執把手中的那粒藥丸放進了懷裏,唞,懷裏那隻嗜睡的小鳥忽然張開嘴巴把那粒藥丸吞了進去。
還真是毫不挑食啊……莫執尷尬地笑了笑,還好這小鳥不是活物,無法將其消化,否則半刻之後怕是要開始癲狂了。
“師傅,你說的幾種藥,牽機,傘棠生煙,浮生祟陀,裏邊的那些藥材,我基本上都沒聽過,我若是想要,要去哪裏摘?”
“我說了,不必強求。我這幾日給你寫的藥材都是我們所常見的,這是夯實你的基礎。那些奇藥,雖然也有奇效,但生長之地往往險惡環生,實在不必強求。你一天記五六種藥材,總有遍曆藥物的一天,不要操之過急。”
“好吧……”看來近期不會有仇家尋上門,至少還能過幾天安生日子。
“我教給你的藥物也不會是這天底下所有的藥物,畢竟浮華世界,千機萬穴。識辨藥材如同識辯人性,千萬不能堂而皇之,也不能掉以輕心。先人留下的規矩,遇見植木,一要辨其根莖花蕊葉,每一處都不能放過,隻要有一處不同你便不能將其視為你知道的藥物;二要注意你自己的眼耳口鼻息,切記不能隨便放進嘴裏,先人為我們嚐百草,那是萬物鴻蒙,白華初開之時,我們現在早已不必了,不要將自己的性命視同兒戲。”
“明白明白。”師傅說的如此諄諄絮絮,言辭懇切,難道是他一定覺得自己某一天會翻山越嶺,然後隨便摘一株手邊的毒物放進嘴裏嗎?
“醫者不容大,何處是歸家。草煙繚繚過,伏案一壺茶。老實說,做一個好大夫,可比做一個劊子手,要難多了。”
哎喲,沒想到師傅還會作詩,雖然這詩做的吧,跟自己半壺瓶的水平也差不多,不過,您這話說的,今天是心有戚戚了還是咋的?之前不還說,如果讓你選,你寧願去做一個劊子手嗎?
“師傅,再向您討問一事。”
“你問吧。”
“當日,那個壯漢破門而入的那天,假如你不是為了蒙混過關,你有辦法全身而退嗎?”
“你說的……全身而退,是什麼意思?”
“就是如果那個人要取你的性命,你有辦法逃走嗎?”
“那……可以。”
“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也可以?”莫執用雙手攏成一個圈比了比陸離的手腕。
師傅今日不知是累了還是乏了還是心思不在此處,竟也絲毫不覺得不敬,他隻淡淡地點了點頭,“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