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塊招牌上赫然寫著“徐記包子鋪”。
“是不是來得有點早?”莫執悻悻地回答道。
“是有點早,我這包子剛上籠呢,客官你先坐,我這還有餛飩麵條,都可以做,你要不要來一碗?”
“啊……”莫執一時語塞,“我來碗麵條吧。”
“好咧,客官,你先坐,你要加青菜還是白菜,你要有錢還可以加個蛋。”
“加蛋多錢?”
“八個碎子,不加蛋六個。”
莫執往兜裏摸了摸,摸出了幾個銅錢在桌上,之前他跟陸離惡補了一下陸兆國的通行貨幣,從高到低分別是銀元、銀幣、銅幣、銅錢、銅板、銅子、銅碎,每二者之間是十的倍差,這銅錢還是在宿影城的時候掙的,他實在沒有更小的了。
“客官,你這幾個銅錢,是要買我這全部的包子還是兩百碗麵?”
啊,這……
“就,就要一碗。”莫執默默地掃回了桌上的銅錢,隻剩下一個。
“客官,看你這架勢,也不是啥窮苦人家,來這下層幹啥?”
得,還暴露了……
“來看我一個親戚,很久沒見了。”
“這樣。”那人似乎是頗為喟歎,“都說一個人得了道,雞啊狗啊都跟著升天,一棵樹倒了,猴子猴孫都跑光了,你還願來這看你那窮親戚,不容易啊。”
“我家也不是啥大富大貴的人家,我這也是第一次來,連我那親戚麵都沒見上。這兒有那麼窮嗎?那你們幹啥不搬走?”
“搬走,搬去哪呢?去京師城當乞丐還是去北邊當兵打仗?沒那個命。”老板一邊擀著麵一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麼樸實的一個人會是暗市的一角嗎?莫執不免開始懷疑自己。
“也不至於那麼窮吧,在這兒開個包子鋪,謀生還是沒得問題的吧。”
“也就夠夠吃飽飯,要是流年不利,來個水災,整個下層都要被淹。”
“那為啥不搬走?”莫執突然想起自己問過這個問題。
“搬去哪裏?搬去上層嗎?那裏都是非富即貴的,我們連個廁所都住不起,上去當個乞丐還免不了遭打。”老板已擀好了麵,下進了熱水中,水裏咕嚕咕嚕冒著熱泡,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漬,感慨道,“要是他還在就好了,他如果還在泊爻城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誰?”
“嗨,我瞎說的,瞎說的。”老板緊張地低下了頭,手來回搓著衣角。
“誰?老板你說,我不會胡說的。”
“沒,沒有的事,你聽錯了,聽錯了。來,麵出鍋嘍。”老板夾出麵條,放上了荷包蛋,端到了莫執的麵前,“熱騰騰的麵條,客官你趁熱吃。”
“老板,你說了,我這幾個銅錢都歸你了。”莫執又擺出了那堆銅錢。
“沒,沒有的事。”老板趕緊擺了擺手,“客官你快把錢收起來,外不露富知道吧,小心被盯上。”
“哈哈,逗你的老板,這麼多錢買你一句話,我也太虧了。”莫執把銅錢揣回兜裏,他本也是想順帶看看這人是不是見利起義之人,看起來還不是。如果是的話,一切就很順理成章,自己也好應付很多,如果不是的話,隻能說這暗市的一角果然還是別有天地。
“要不要再來個包子,客官?我徐福家的包子絕對是方圓十裏內最好吃的。”
“來一個,好吃我再帶回去倆。”莫執豎起兩根手指頭。
“好咧。”名叫徐福的老板給莫執上了一個包子,包子還冒著噌噌的熱氣,“包子,熱騰騰的包子咧,好吃不膩的包子咧。”許是天亮了,石路上的人流開始漸漸多了起來,徐福開始對著大街吆喝。
這徐福看著也有近五十的年歲了,但這屋裏隻住了他一人,每日起早做包子謀生,晚上則成為暗市的一角。莫執把這些信息計入腦裏,可能他隻是萬千世界中極不顯眼的那一個,不過師傅教導過自己,要了解一個個人的因與果,才能知道這個世界的症與結。
徐福是嗎,“包子做得不錯。”莫執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