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字不敢當,隻是聽聞蘭生要帶著妻小一起去莫城?那可是邪佞之地。”
“雖說是邪佞之地,陸先生也去過多回了,當真是邪佞之地嗎?”
“當真是。裏麵妖風陣陣,人皆妄然,更有甚者子憑父貴,欺壓客商,若不是為了點碎銀,我也萬萬不去。”
不是你在說誰呢,還子憑父貴,你有見過幾個子幾個父……
“蘭生也是去掙些碎銀,陸先生可否告知蘭生莫城何物最好賣,蘭生好先去準備。”
“如此。可陸某怎麼聽說,蘭生去往莫城倒不是為了銀錢一二,而是欲攜家眷落屬,遠離這是非之地呢?”
“陸先生聽誰說的?”
“陶米村的孔白明。”
誰?師傅怎麼認識這麼多人?
“他如何說的?”
“他說你已備好物什,明日午時與隊入莫城,希望他捎路一程,另有重謝。”
“他瞎說的。”
“是嗎?那我明日午時便去斷門橋外候著,明日執勤的護衛與我相熟。或者今日我去陶米村商隊處候著,過了這個村可難有這個店。”
“哈哈,哈哈,果然,果然,天不容我,天不曾容我啊。”蘭生仰天長笑起來,繼而口中轉為了悲屑,“嗬嗬,嗬嗬嗬,天不容我,我去何處,嗬嗬嗬嗬,天不容我,我去何處。”
蘭生像是想通了,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大義凜然的神情:“陸先生,你想要蘭生做什麼,你說吧。”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好。”
“你要去莫城做什麼?”
“不做什麼,不過是想要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住下而已。”
“如何住下?在莫城可沒有這先例。”
“沒有先例也沒辦法,我們希望能做這先例。”
“你如何保證城主會收留你們?對他來說,你們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外人。”
“我不敢保證,不過我爹曾說過,他曾隨過三皇子的軍。看在昔日情分上,他或許願意收留我爹的兒子。”
我爹的軍人……我爹當年西行的時候帶上了他所有的軍隊,後全軍遷往了莫城,現今莫城的領土內住的便大部分是他們和他們的妻兒,但是為何……對了,蘭生說過,當年他爹在的那一支隊伍是被奚為國給全殲了的,隻有蘭生父親躲在山洞裏逃過一劫。
“火是你燒的嗎?”
“不是,不是。”紅豆一下子衝到了陸離的麵前,由於驚慌,她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一些,“跟我們沒關係。”
“不是我燒的。不過與我有關。”蘭生看向了莫執,莫執發現他的眼裏滿是笑意,“陸兄你記得嗎,我跟你說過,有一天我爹不見了。自那以後,村子裏時常有人出走,大家都明白,走的人是為什麼走。走的人也明白,自己活著,無非是家裏莫大莫大的連累。起先還有人出去找,後來再也沒有人去了,偶爾有人會在溪澗間,山洞裏,或者大樹旁,野狗的洞穴中,找到他們的屍體或者骸骨。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離開,士兵們會往上報為病逝。是那一個人燒的,他是村裏的老人,該走了,卻又不想走,他說在他走之前,要把這片罪惡的土地帶走。”
所以,莫執所看到的那具燒焦的屍體……
“火雖然不是我放的,不過秸稈是我鋪的,水囊裏的酒是我放的,銅鈴也是我敲的,我們以銅鈴聲為號,隻要聽到銅鈴聲,便點火燒山。”
水囊裏居然還放了酒,莫執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陸先生,你知道嗎?本看見你來,我以為我不必再敲這銅鈴聲了,可是,還是不行,還是不行。”
“在婚宴上借‘死人’點火燒山,自己再趁亂躲進事先挖好的密道裏,最後通過事先安排好的線人逃往莫城,你計劃得真不錯,你就不怕中途暴露被拉去砍頭嗎?”
“‘死人’我信得過,商隊那邊並不知我的計劃,密道是我挖的,機關是我設的,紅豆和蘭因也是前幾日才知曉。若是中途出了問題,隻能說我蘭生命該如此,怨不得人。而且,如此活著,還不如死了,你說是嗎,陸先生?”
“陸先生,陸先生。”紅豆突然跪在了陸離的麵前,瘋狂地開始磕頭,“陸先生,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放我們一馬,我們沒有害人,我們隻是想離開這裏,我們沒有害人。蘭生,來,你過來,你求求陸先生,他是位神醫,他一定是菩薩心腸,他會幫我們的。”
“還有小陸先生,小陸先生,你幫幫我們,我們沒有害任何人,我們隻是不想再在這兒待下去,再待下去我們都會死的,我們都會死的。蘭生,你求求小陸先生,你求求他,你是他的朋友,他會幫你的。”
別……莫執實在看不了這個畫麵。他從最初的怨忿蘭生,現在心中隻剩酸苦了,本這兒就沒他們什麼事,若今日不帶師傅來,現在他們怕是已經帶著蘭因遠走高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