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執遺傳了父親利鷹一般的雙眼,而且被父親逼的每天遠要目視萬裏,近要速辨萬線,終歸還是有點成效。比如說,這一路走來,他知道自己在什麼方向前進,走了多遠,再比如,這張常人看來斑駁無章的羊皮紙,他看得出是一張地圖。
自己今天從斷門橋離開後,一直在往東北方向前進,中間饒了兩次小彎,現在在的地方,是原來的績溪村,現在的績溪村比原來大了兩倍不止。
看完之後,莫執重新把羊皮紙放回了包裹裏。起先他還擔心守查的護衛會對這張羊皮紙有什麼疑義,但師傅甚至沒有讓自己的包裹被打開,自己是杞人憂天了。
陸兆國的這半張地圖,其實父親從小就逼著他記住,他曾經短暫地以為自己記住過幾次,但是每逢父親問起,自己就開始記憶混亂,胡言亂語。父親於是相信了自己的兒子不是博聞強識的天才,改用這種方法把地圖留給莫執。
重新繪製陸兆國的地圖,這是父親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不過可能父親知道自己並沒有這種通天的本事,他也不需要把整張地圖的所有地方全部重新繪製,父親給他著重標了幾個地方,這些地方基本上是一些國家都城、邊陲重鎮或者軍事要地。
任重而道遠呐。
莫執歎了口氣,離家不過一日未到,心裏的感覺就變得繁複起來,對陸兆國的憧憬與忐忑似乎已經沒有原來那麼強烈,甚至於他覺得陸兆國與莫多克也沒什麼不同,不過是大了一點罷了。
不過,好歹自己這個師傅還算不錯,雖然看起來有些孤傲,但是似乎博覽群書,遊曆群山。他是個大夫,卻不供奉於陸兆國最尊貴的皇族,而是一路行於鄉土,懸壺濟世,而且,似乎,就目前看到的情形來說,所有受到他救濟的病人都視他為恩人一般。
門外漸漸安靜了,似乎人流都跟著陸離去了那個“岩坡的陳三兒”家。往常這個時候自己該誦讀經文了,但是,來到了這兒,再也沒有老學究拍著他的腦袋指責他是半吊子了,一路過來也沒帶著經書,莫執倒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既然如此,那便睡覺。
睡覺睡覺,以前不總抱怨自己是整個莫多克睡得最少的人嗎,現在有機會了,趕緊卷鋪蓋睡覺。
熄了蠟燭,月明星稀。
不要對天悵懷,不要顧影自憐,不要念念不忘,都沒有用,都沒有用。睡覺,睡覺能解決一切事情。
大夢睡去,小夢無痕。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朝。
大……還有啥?大饅頭,和小饅頭。